飞机落地已经是清晨,在这个时间,清晨的寒冷有些令人不适。英和白的衣服有些单薄,但是并没有冻的发抖。
“冷吗,白。”
“有时候啊,冷不是因为身体不适。”
“那是什么?”
“冷也有可能是因为,你不在我身边。”
“油嘴滑舌,快走吧。”
到了定好的房间,天色才刚刚带着深蓝,这个季节的太阳已经会少在这里停留些许时间。
“要回去看看吗?”英看着天空的蓝色,淡淡的问了一句。
“你明知道答案。”
“也许吧。”
“今天先好好休息吧,等等下去吃早点。”
“好。”
九点左右回到房间,白却无法让大脑冷静。手指不规律的跳动着,就像是谱写无法完成的乐章。英轻轻地抱住白,想让他平静一点。
“睡不着吗?”
“还不是因为你问了那种问题……”
“是想回去的吧。”
“带你一起回去吗?”
“这个……”
“我是想带你一起走。”
“那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我做到的还不够。”
“你的作品,你的名气,你的收入。还不能给你足够的信心吗?”
“可是我做不到……那更像是噩梦,甚至可以说是梦魇。”
“什么时候才想回去。”
“我也不知道,也许一直都想。”
“有什么好担心的嘛……我一直陪着你呢。”
“从大漠回来,陪我回去一趟吧。”
“好啊,不过这里的大漠也只有那一部分而已。”
“你知道我不喜欢沙子的。”
“只是想回到这里看看而已,我明白的。”
“那你还要说出来……”白的语气有些撒娇的样子,倒不像是生气。
平平淡淡的一天过去后,第二天清晨便启程去了沙坡头,哪怕白讨厌沙漠,还是愿意去看看的地方。
“不如,今天去露营吧。”
“好啊。”
只要是中午在这里,大概想冷的可能性也不怎么大。碰巧遇到了刮风的天气,微风卷起细沙,摩挲过脸颊的感觉有些疼。找个合适的地方躲上片刻,听风沙吹奏的乐章似乎也没那么讨厌。
继续冒着太阳在景区里乱转,不去那些游玩项目,只是单纯的听着踩在沙子上发出的声音,握着身边人的手。
晃晃悠悠,看着阳光隐没在沙子里,哪怕看起来是这样。在露营区租了帐篷,也许夜晚比想象中的更难熬。
“为什么忽然想着在这里露营?”
“毕竟我以前也没有过这种体会嘛。”
夜晚的大漠,比想象之中更加寂静,也许是因为旅游淡季,也许是因为位置挑的刚刚好,周围的人不多。抬头看看天上,依旧是那熟悉的星空,确认了手心的温暖,身边依旧是最熟悉的人。
“为什么那么害怕回去?”
“还做不到理想的成功,当然害怕。”
“那理想的成功是什么样?”
“世界上有一种特别的成功,以自己喜欢的方式活过一生。”
“难度很大呢。”
“所以才不敢回去嘛。”
“压抑了那么久,也许你做的已经足够了。”
“等回去,就知道了。”
白轻轻谈了口气,似乎多年来白还是停喜欢叹气的。从只有对什么事情发愁的时候才叹气,变成了似乎叹口气就会舒服那么一点点。
“夜晚真冷啊。”风又吹起来了,白微微缩了缩脖子。
“要回帐篷吗?”
“我还想在外面多坐一会儿。”
“感觉好像没那么冷啊。”
“南方的风,受不起北方的寒冷。”
英皱了皱眉,却又什么都没有说。
“你所想的事情,放心大胆的去做吧,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明天早上陪我回去一趟吧。”
“好啊。”
也许是在睡袋里,身边还有熟悉又温暖的呼吸。白渐渐的不那么担心,浅浅的睡了过去。第二天很早白就起来了,拂晓的沙漠被笼罩在深蓝色的布中,美丽又孤寂的感觉充斥在白的胸口。
也许是想到今天要回去那个记忆最深刻的地方吧,白一点也静不下来。
“打过招呼了吗?”
在车上,英靠着白,小声的问着。
“已经打过招呼了,回应也很简单。”
“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一定有办法的。”
路上的景色没怎么变化,哪怕是长时间未归,除了那些树稍微结实了一点,墙稍微旧了一点,除此之外好像一切都是熟悉的样子。
打开回忆的钥匙没有改变,还在白的口袋里面放着。打开门,一切都是熟悉的样子,除了原本会打开的自己的房间门变得紧闭,再没有任何变化。会断断续续闪着的灯没有换,桌子上的茶还放着白以前经常喝的熟普洱。两位老人坐在沙发上,喝着茶抱着猫,看起来一副平静的样子。
“终于知道回来了。”低沉的男音响彻在白的耳边,白又开始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
“都到家门口了,还不一起进来。”母亲熟悉的声音没有多大变化,只能感觉到好像苍老了些许。
白和英坐在茶几对面,白就像是等待发落的羔羊。他在多年前逃走了,在他尚且未成年的年纪,等到再次回来的时候,他又开始不那么适应。从一开始,他就不是因为过于不幸而逃走。白每天要面对的自己,似乎像个累赘,什么都想做,又什么都做不好。
“说说吧,你的梦想完成了多少。”
“在我眼里,还差很多。”
“小姑娘,你满意吗?”
“足够满意的了。”
白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想逃走的原因,当然,这个房间里的人都很清楚。
“去房间看看吧。”
白还未开口,先被母亲的声音打断。白打开房间,还是熟悉的样子。素色的床单被套,摆放着那个抱了很久的等身抱枕。实木的桌子上擦的很干净,书架上白最喜爱的那些书也干干净净的摆在上面,哪怕因为时间的缘故已经氧化发黄。
“我知道你暂时还不会心安理得的回来,你想做的事情慢慢去做吧,看看你左手边的盒子,你总有一天会用到的。不过需要用的时候,拿走盒子,放下请帖。”
房间回归了寂静,家里长久消失的烟草味却再度出现。白拉着英离开了,没有被阻拦,也没有问任何事情。
“看样子,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只是离开太久了,忘记了我原本该有的样子吧。”
“接下来呢?”
“在这里玩几天,然后就要赶去见面会了。”
“那样也挺好,紧绷的神经可以暂时松懈一点了。”
“是啊……可以稍微松懈一点了。”
白的大脑有些发胀,他明白,自己是哭不出来的人。回到房间,白的意识似乎不足以支撑身体,眼前变的虚幻,栽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