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这一大早，林韵就把齐亦从被窝里拖出来。他睡眠不好，又浅又多梦，夜里总是反反复复醒来。
眼睛下生生熬出淡青色的黑圆圈，林韵叫张妈去煮两个鸡蛋。
林韵在洗手间里大声埋汰：“你看你这两个熊猫眼怎么去做主持，班主任选你，你好歹要顺顺利利完成。”
她出了洗手间，手里一块毛巾，“不说别的，形象总要弄好吧。”
齐亦手按在太阳穴来回揉，一只手拿下他的手制止他揉太阳穴的动作，热乎乎的毛巾盖住他紧闭的眼睛。
“家长会在九点开始，还有时间，我带你和维维打扮一下。”
张妈上楼来了：“太太，今天早餐做了鸡蛋，你先给少爷揉揉眼，我再去做。”
林韵手掌将有些烫手的鸡蛋拿起，又赶紧放到纸巾上垫着。没那么烫的时候剥开，拿下他的热毛巾，用鸡蛋揉敷。
齐亦接过来，“我自己来敷。”
林韵收拾鸡蛋壳，“那我去叫维维，我们在下面等你。”
齐亦点头。
卫维起得早，也是想到林韵昨晚嘱咐今天做准备。她拉来帘子，伸懒腰打哈欠，叶子落得差不多了，光秃秃的枝头鸟儿也光顾。
林韵把他们带去W商城最贵的彩妆店，毕竟男主家财大气粗不在乎这点小钱。
“给他们两个简单弄一下。”
彩妆师只削一眼她就知道她化了妆，“小妹妹，我先帮你卸个妆。”
卫维出门前只是以为林韵会带她们买衣服，换件衣服就行了，没想到连妆也要画。
她对林韵说：“不用了，林姨，我在家里画过妆。给齐亦画就好了。”
彩妆师经验老道：“小妹妹，你这个妆画的不适合你，我帮你重画，不满意不收你钱。”
林韵听见不合适三个字就皱了皱眉，“维维，听彩妆师的话，重新化个妆总要更好看些。”
“……”
“林姨，真的不用……”
林韵木着一张脸。
“维维，听林姨的！”
林韵按住她：“什么都不用说了，现在就开始吧。”
“……”
彩妆师笑吟吟地拿来卸妆水和卸妆棉。
“……”被安排地明明白白。
她的脸先被卸了粉底，“哇，小妹妹皮肤很好呀，这个粉底对你显黄，不适合你哟。”
她被卸的干净，脖子也卸了，露出瓷白肌底，化妆师所触之处光滑如剥了壳的鸡蛋。
“小妹妹皮肤好好呀。”
化妆师对卫维一张脸上下其手，就像勤奋的作家笔耕不缀，没有片刻休憩。
而卫维跟个牵线娃娃一样没多大区别。呆若木鸡。
卫维的化妆师从没这么喜欢给别人化妆，她只觉得越画越兴奋。
手下的脸就像一副普普通通的文章，却因为改了几笔完全大变样，成了流光溢彩的华语锦句。
给这个小妹妹化妆，让她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激动，期盼下一秒的惊喜。
终于完成！
小妹妹简直太美，她从没这么有自豪感。
彩妆店另一边。
齐亦底子不错，他的化妆师简简单单弄了下就OK了，一张脸俊美隽永，西装合身剪裁，全身散发出贵公子的气息。
长得帅，穿什么都那样，衣服只不过是点缀罢了。
齐亦从化妆间里面出来，拿起一本杂志，筋骨修长的手不紧不慢地翻。
卫维被推出去，林韵失声捂嘴巴：“天哪，维维？”
卫维青丝披着，黑而柔软。
精致的五官凸现，唇瓣勾出微笑的弧度，露出白牙，嘴角梨涡。
白白瘦瘦，翠嫰欲滴，林韵看呆了。
“林姨。”
“真是我们维维啊，这么美，我要给化妆师五星好评！”林韵大手豪放比五，维维简直美炸天，化妆师真是妙手回春。这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妙手回春好像不太对，应该是锦上添花，下次就找这个化妆师就对了。
齐亦黑色的眸子动了动，沉静漆黑。
是挺漂亮……漂亮得有些勾人。
这样子虽然看得出眉眼和五官隐隐五六分像卫维，但差距大得很呢。
卫维沉着大方，优雅端庄地站在那儿，淡然处之，波澜不惊。好像俨然就是她该有的原本的样子。
齐亦轻笑，解开西装最上面的两颗口子，随后手搭在沙发上，重新恢复懒恢恹的表情。
如果告诉他现在的人不是卫维，他都信。
*
买完后时间差不多了，一行人把大包小包放在车上。
齐亦手插在裤兜里也有点痞痞的味道，在走进教室的转弯口叫住卫维，手心里一颗糖。
卫维听见他语调懒倦地说：“给你。”
……
卫维挺喜欢吃糖，没有客气，斯文地撕开包装吃掉，腮帮子鼓起：“谢谢。”
他笑了笑，仿佛在意料之中。
今天没有太阳，卫维穿着冬裙，配上肉色丝袜，网上俗称光腿神器，齐亦盯着她细长细长的白腿：“你冷不冷。”
卫维笑了笑：“还好。”初冬没有特别冷，冬裙有一层薄薄的绒毛在里面，很暖和。
齐亦垂眸看表，抬眸时说：“等着，我马上回来。”
背影消失在楼梯口。
卫维目光掠过男生的身影，他往校门口去了。
来了一位家长，她轻轻鞠躬：“阿姨您好，里面坐。”
*
家长们参加家长会都心情各异，基本上全看孩子成绩怎么样，像此刻在办公室的齐亦妈，心情那是相当的好。
卫维和齐亦都是她家的孩子，一个常年第一，另一个也是第一，语文第一也很优秀了，她林韵就像枝头唱歌的鸟儿得意洋洋。
“您是哪位同学的母亲呢？”班主任话里带了点儿客气。
以前林韵不喜欢参加这种家长会，都是让齐钢石参加的。
基本上班主任没见过林韵，林韵打扮虽然低调，但班主任看得出来她穿的都不便宜。
“是这样的，我是卫维的家长，齐亦的家长有事，我也代替齐亦的家长来。”
卫维家长呐……来头也不小啊……齐亦的爸爸齐钢石班主任知道，高一的家长会他来过，而且人家还是A市龙头房地产公司老板，名号响当当。卫维的妈妈也挺有钱的样子，估计跟齐父是合作伙伴。
家长会让别人家长代替开家长会班主任是第一次见，但这时恰好齐钢石给班主任发了短信，说已经叫卫维“妈妈”帮忙来，班主任也不好找茬。
齐钢石在G市有个很重要的合作项目推不了，家长会林韵是不喜欢来，但这次不一样。
齐亦卫维要当主持人，她这个当妈的，还是第一次见自己儿子站在讲台上乖乖当主持人，何况还是和维维一起，说什么都得来。
但当了“卫维妈”，林韵在心里默默对儿子说了声：儿子，对不住了。
*
卫维请面前的妇人进教室，妇人却看着她笑：“你是叫卫维吗？”
“阿姨，我是卫维。”她不记得自己认识面前看着三十岁左右的女人。
她听她笑眯眯说：“我是余光杰的妈妈，我儿子说你懂插花，还很漂亮有气质，今天看到你，果然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