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若涵带着人亲自调查,在剑徊道旁边的砀徊山上,她们发现了两拨人曾经埋伏的痕迹,其中一方的脚印均是大魏军靴,另外一批人确是庆和最普通的黑革履。
庆和人除了军队,大多穿履,只有在茂州以南的地区才盛行木屐,而平民大多穿草鞋、布鞋。以此来看的话,这批人应该是从茂州以北埋伏到此的,而且绝不会是平民。因为即便是伪装,平民也没有财力将鞋子都进行更换。
若涵确定,既然这批穿黑革履的人着装统一,那么他们埋伏在此一定和父亲有关,绝不是无意中路过而隐藏了行迹的路人。她猜测这批人很有可能是哪个达官贵人豢养的府兵或暗卫……
而据父亲在征南军中的副将,骁骑将军蒋力山回忆,当时父亲确实是在接到了一名穿二皇子府下人着装的小厮递来的信件后匆匆离开军营归京的。
而在父亲离开军营的第二日,又有一名中年人来给林振与送密信,蒋力山等人不由得心下起疑,将人带密信全部截下,扣押在军中。
若涵后来让林恒等人把那个报信的人押回了她在京郊隐宅的地牢,那人虽是个死士,可落在林恒等人手里确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抵不过酷刑还是招认,他是受范正庭所托来给林振与报信的,据他所知范正庭只派了他一人前来送信,他的任务就是宁死不泄露自己的身份。
他只是个死士,至于其他的部署,他一概不知,若涵见他确实没有别的消息可吐露了,就让林恒给了他一个痛快。
若涵打开了那封没来得及送到父亲手里的信,只见上面写道“顾氏难产,上面人动了手脚,性命垂危,速归!”
若涵思量良久,信中写道是上面人动了手脚,那么上面人指谁呢?能被范正庭称为”上面的人”的范围并不大,若涵直觉就是隆安帝。
虽然最后查出是柔嘉公主动了手脚,但是范正庭和范皇后同气连枝,他指的应该不是皇后母女二人。
而若涵又恰好怀疑隆安帝对母亲存着觊觎之心,正是这一丝若有似无的联系,让若涵更加倾向于范正庭所说的这个动手脚的人,就是隆安帝。
那几夜若涵几乎没怎么合眼,她感觉像是身处在重重迷雾中,揭开了一层,却不是豁然开朗,而是陷入了更深的迷雾包围,她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所知的线索实在太少了,始终不能将那些线索和疑点全部串联起来……
埋伏在山上的有两拨人马无疑,那么哪只是范正庭带领的呢?另一只又是谁的人马呢?
那些射杀父亲的箭矢是大魏的,那么凶手会不会就是大魏人?还是另一伙人祸水东引伪造的箭矢?
范正庭的玉佩究竟是他自己不小心从山上遗落,还是被有心人利用,先偷了范正庭的玉佩,然后故意为之,以图暴露范正庭?
那个疑似二皇子府下人的第一个报信者又是谁的人呢?为何能未卜先知赶在那个死士前一日引父亲回京呢?为何又要似是而非的穿二皇子府下人的服饰呢?
范正庭的告密信上为什么又多此一举的写了一句上面人动了手脚的话呢?而皇上又为什么在母亲生产时动手脚呢?
若涵苦思一番无果,最后放弃了自己推断,而是决定从已经暴露的范正庭和柔嘉公主身上寻找突破口……
可这并非一日之功,为了不打草惊蛇,若涵一面发展自己的势力,一面暗中在范正庭和柔嘉公主身边安排人手。
陆续用了四年的时间,若涵才摸清楚当年在这两个人身上发生的事情。而在这四年的时间里,她也从怀昌王府搬到了京郊怀昌军大本营汇泉谷以西十里的凤翔县,她为那里的宅子命名“隐宅。”
而与此同时,她建立了集“杀手堂、护卫堂、探听堂、细作堂、商堂”于一处的五集堂;并组建了一一支人数庞大的墨谷隐卫,由林恒担任首领。
据言堂(探听堂)和暗堂(细作堂)的探子回禀,当年范正庭确实是和范皇后合谋伪装成大魏的人马杀害了林振与。可是当年他们动手时在砀徊山上并没有发现旁人;而且范正庭的玉佩在行动几日前就突然丢失了,他到现在也不知在何处。
而范正庭在给林振与的告密信上说是上面动了手脚,确实是指隆安帝。
他从范皇后处得知,隆安帝一直觊觎顾烟绮,因此想在她生产时动手脚,并以皇后的名义给顾烟绮赐下了两名稳婆。可具体是动什么手脚,范正庭就不得而知了。
他在信上特别说明了此事,也是留了一个后手,万一这封信件最后被怀昌王府看到,届时王府的怀疑对象就更会针对隆安帝了,一旦这君臣两家不睦,有利于他们范氏从中坐收渔翁之利!
范皇后联合范家对林振与下手的原因很简单,与怀昌王所料不差。原本她们的计划是借隆安帝对顾烟绮觊觎一事挑起怀昌王府和皇上的争端,可没想到隆安帝居然对生产的顾烟绮动了心思。
而此时林振与又立了大功,如此战功卓著,恐怕皇上也轻易动他不得,他们范家出头之日还不知要蹉跎到什么时候……索性将其一杀了之!
怀昌王年岁已经老了,他的其他儿子都不成气候,范皇后还没有放在眼里。如此一来,怀昌王府军权无落,他们范家就可以趁机夺权了。
而范皇后担心范正庭反悔,还曾给他分析过个中利弊:林振与这次轻易的击退了敌军,当年先帝打仗时也没有赢得这么漂亮过,隆安帝想必已经对他忌惮颇深……只是顾及到还需仰仗他们解决外忧,而且王府树大根深,皇上削权也只能无形中进行。
所以就算他日皇上得知了真相,恐怕不仅不会怪他们,反而还要感谢范家为他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
而怀昌王府他日若是起疑调查,也只会从林振与突然回京查到必与顾烟绮生产有关,进而查到皇上身上,从此与皇家结怨,她范氏可是一身干净!
可是范皇后万没想到由于给林振与送信时间晚上一步,导致范正庭派去的信使被若涵抓获,直接暴露了范氏!
她更没有想到早就有人拿他们范氏做了靶子,早一步就已经将范正庭的玉佩准备好!
最不会想到的就是动手脚的不是隆安帝,而是她的好女儿柔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