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执勤老师并没有多在意,随意在本子上添了两笔,然后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诶……”许艺一脸的欲言又止,想问却又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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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勤老师路过教务处,顺手敲了敲门:“周老师,您女儿今天怎么没来?”
“噢,”周佳蓓搁下手上的笔,客套的笑了笑:“她今天有点不舒服。”
“最近流行感冒呢。”执勤老师敷衍的笑了笑。
周佳蓓失笑。
等到之前的老师消失在她的视野后,她拿起手机。
“喂,江莱?”周佳蓓试探的问了一句,电话那头却只有呼呼的风声。
“昂。”半晌,电话那头才有了声音,散漫而又轻蔑。
周佳蓓柔声问道:“你在哪?怎么没来上学?”
“你觉得呢?”江莱声音放慢,懒洋洋地回答她。
听到她这个口气,周佳蓓也有些懊恼:“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妈妈。你能不能别这么跟我说话?我这是在关心你!”
江莱“呵”了一声,讥讽道:“可生孩子谁不会呀。”
周佳蓓心里一紧,刚想说什么,却发现电话已经挂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罪恶。
江莱现在变成这样,或许……也是一种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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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佳蓓赶到桐镇时,已经接近下午。
她推开生锈的铁栅栏,门没锁,江莱果然在这里。
因为昨天那场大雨的缘故,小路旁边全是被雨水打落的栀子花,星星点点的白色,干净又纯净。
这里,以前住着她的丈夫,现在埋着她的丈夫。
周佳蓓很快就找到了江莱——
她就坐在废旧越野车顶上,浅蓝色的校服像这荒废的院子开出的一朵小花,在风中飘零着。
江莱听见吱吱呀呀地推门声,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撩到脑后,不耐烦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
周佳蓓踩着高跟鞋走在泥泞的路上,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她扬手一把抓过江莱手中的打火机,冷着脸:“长本事了你?”
江莱手上夹着没点燃的烟,歪着头,不做声。
周佳蓓看着她消瘦的下巴,顿时心就软了下来,柔声说道:“你体检结果出来没?”
江莱从车顶跳下来,从周佳蓓手上拿过打火机,侧着头点烟。
她吸了一口烟,冷静地站在车旁边,和周佳蓓保持着距离。
周佳蓓再一次被无视,心里憋着的气,忍不住往上涌:“问你呢,检验单出来没?”
“昂,”江莱吐了一口烟,回道:“肺——癌。”
周佳蓓:“……”
她闷了一会儿,见江莱也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又道:“那我先回去了,我还有晚自习。”
江莱依旧沉默。
“别忘了,下午去陈老师家补课。”周佳蓓静静地看着她,眼里带着警告。
“唔,”江莱掐掉烟头,说:“知道了。”
周佳蓓一走,她又重新点上了烟,在自己手腕上烙上了一个烟头印。
她烦,她很烦。
自从她爸死后,她就时不时的乱发脾气。
14岁的时候,她自杀过两次,腿上缝了30多针。
到现在她都还记得,周佳蓓坐在抢救室门口的样子——
她捂着脸,脊背轻轻的抖着,眼泪就从手指缝里流出来。
于是,那个时候江莱忽然就心软了。
她想死呀,但她怕妈妈哭。
可是爸爸妈妈,你们当时救了所有学生,为什么不救我呢?
江莱每次一想到这些,都控制不了情绪,忍不住发狂。
脑海中这些画面还夹杂着声音:
“江莱,你病的不轻。”
“江莱,你这是暴躁症。”
“江莱,你要去治病。”
……
江莱下午回到学校,正好赶上第三节课。
她刚拉开椅子坐下,魏知眼睛就斜了过来:“你干什么去了?”
“扫黄啊。”江莱缓慢而又无声地笑道。
魏知顿时无言,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对她轻声笑了一下,然后出了教室。
江莱还没想明白他那个笑什么意思呢,魏知就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一个杯子。
魏知把杯子推到她面前,说:“给你。”
江莱问:“什么东西?”
魏知抿唇,眼里泛着笑意,说:“红糖水。”
江莱:“……”原来他那个笑是这么个意思,不过,不喝白不喝。
她拧开盖子,抿了一口,问:“你哪弄来的?”
魏知扭过头,脸竟然红了起来,支支吾吾道:“就方主任那儿弄的啊,他……他是我亲戚……”
江莱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方主任啊,那不是个男的吗?
撒谎也得打个草稿吧。
魏知像个偷糖被抓的孩子一样,不知所错道:“啊,这这……这……”
江莱看着他结巴的样子,弯了弯眼角,说:“我知道了,这是你拿仙女棒变出来的。”
魏知:“……”
不过江莱可能永远都不知道,几分钟前,魏知把高一每个班的女生都“问候”了一遍,厚颜无耻的借到了红糖。
有个男生嘴贱,忍不住调侃他:“怎么,知神现在都用红糖补身体?晚上都干什么去了呀?”
“滚远点,”魏知说:“这是给我媳妇儿的。”
带点儿炫耀,也带点儿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