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悦和姜翊宸两人逛了一会儿,来到了一个小湖边,湖中锦鲤嬉戏游荡,很是惬意,湖后面还有一座假山,由湖中曲桥连接着。
见到湖,姜翊宸突然停下了脚步,收起笑意,久久的伫立在那里,盯着水中的锦鲤看,脸上有难以扑捉的微妙变化。
程青悦察觉有异,稍微联想了一番,立刻明白此湖便是当年宸哥哥落水之处,他触景生情,所以才止步不前。
“宸哥哥,此湖便是你当年落水之处吧。”
姜翊宸微微点头:“当年,嬷嬷陪我在这湖边练剑,后来,有一个内务府的宫女来找嬷嬷,说是南方进贡了一批上好的丝绸,让她去取,嬷嬷本来要吩咐宫中其她丫鬟去取,但那个内务府宫女说,皇上嘱咐过,要让朝阳宫先选,必须要嬷嬷过过眼,嬷嬷本来不放心我,有些犹豫,但那宫女催的急,我便让嬷嬷放心去拿了。”
“后来宸哥哥被湖中锦鲤吸引,过去观看,却不想被人推入湖中?”
“嗯。”
“宸哥哥就没有看到推你之人吗?”
“我本来就不谙水性,掉入湖中后一直在拼命挣扎,根本没有机会看清推我之人。”
程青悦皱眉思考道:“嬷嬷刚走,你就被人所害,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事后嬷嬷将此事前因后果告知了母妃,她们都觉得事有蹊跷,那内务府宫女将嬷嬷引领到半路后没了踪影,嬷嬷到了内务府后,内务府确实有一批丝绸,但他们对嬷嬷主动到来,好像都有些惊讶,不过因为丝绸确实要赏赐给朝阳宫,所以,他们就让嬷嬷取回去了。”
“我猜,事后你们再去找那名宫女,她已经失踪了吧?”
“悦儿猜的没错,事后嬷嬷悄悄去内务府打听,却被告知根本没有那个人,那时她便知,这一切都是幕后黑手的计划,她也不可能找到那人了。”
“宸哥哥没有看到推你之人,也没有证人证明是有人预谋的,所以娴妃娘娘才忍气吞声,没有告诉皇上。”
姜翊宸双眸微阖,轻吐了一口气道:“是啊,无凭无据,即使知道是有人害我,我们也无能无力。母妃天性单纯善良,不善宫斗,她见在宫中保护不了我,于是就求父皇放我们回封地。”
程青悦庆幸道:“幸亏娴妃娘娘聪慧豁达,及时远离这是非之地,否则,往后还不知他们如何害你。”
“六哥,青悦姐姐,你们在这里呀!”
正说着,姜翊澄从远处走来,六哥走后,他也深觉无聊,就来御花园找他们了。
姜翊宸朝他微笑道:“七弟。”
姜翊澄抱怨道:“还是跟六哥在一起自在,跟那些大臣在一起,还要时时端着,太难受了。”
姜翊宸假意责怪道:“你是皇子,以后免不了要上朝替父皇排忧解难,怎能坐不住呢?”
姜翊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我也不受宠,平日里父皇就看重太子和安阳王,有他们为父皇出谋划策就行了。”
姜翊澄说的轻松,程青悦却从他脸色察觉出了些许落寞。
跟他接触的这些日子以来,程青悦看出来了,这个皇子虽然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但却不失是一个有志向之人。身为人子,却被父亲忽视,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恐怕心里都不会好受。
姜翊宸也听出弟弟心里的挫败之感,安慰道:“六哥当年离京之时,沈将军曾教导我,不能因为身体有疾而自暴自弃,妄自菲薄,在苍州十八年,六哥将它作为至理名言,时时鞭策自己。今日六哥将这话送与你,希望与你共勉。”
姜翊澄听后,有些羞愧:“六哥教训的是,是我太沉不住气了。”
姜翊宸拍了拍他肩膀说:“其实六哥知道你胸怀大志,只不过时运不济罢了,我相信,总有一天,七弟的才干能发挥出来的。”
姜翊澄精神一震,点了点头道:“嗯,我相信六哥。”
突然,姜翊宸看到前面有一列巡逻的卫兵,领头的人看起来很是面熟。
姜翊澄见状说:“六哥可还记得那人?”
“救命之恩,不敢相忘。”
听他们俩这么说,程青悦立马明白,那人便是当年救宸哥哥之人。
“正是,那人名唤李勇,当年他救了六哥,我心里也很感激他,便对他多关注了些。”
这时,对面的人也看到三人,他向身后的卫交代了几句,走了过来。
“卑职参见六王爷,七王爷。”
程青悦见对方年约五十,身体劲瘦健壮,面如刀削,声音宏厚有力,态度不卑不亢,便知此人是个有才能之人。
“不必多礼,当年救命之恩,本王还未当面道谢。”
李勇道:“王爷言重了,卑职职责所在,怎敢居功。”
“虽说如此,当年若不是你,本王恐怕今日也不能站在这里了。”
“可能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王爷命不该绝,恰好让卑职看到,救了王爷,只可惜,卑职没有看清那个害王爷之人。”
一听这话,姜翊澄眼神刷的一下盯住了他:“你刚才说什么?”
姜翊宸平静的说:“他说,他没有看清那个害我之人。”
姜翊澄一听这话,一时有点怔住,不过片刻他就反应过来,“六哥你的意思是说,当年你并非失足落水,而是被人所害?”
姜翊宸点了点头。
姜翊澄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当年事情发生后,娴妃娘娘对外说,六哥是失足落水,而这么多年,六哥也从未跟他说过真相,他没想到,六哥当年竟是被人所害,他不由得急问:“六哥,既然你是被人所害,为什么没有告诉父皇,告诉我呢?”
姜翊宸轻叹了口气说:“没有证据,你让母妃如何告诉父皇?”
姜翊澄身为皇子,生在皇家,自然知道六哥说这句话的意思。
“至于没有告诉你,是因为六哥怕你擅自行动,私下去查这件事,引祸上身。”
李勇接道:“六王爷说的不错,他这样做,是为了保护王爷您。当年,我无意间救了六王爷,被皇上连升三级,可是后来我却时常无故被人刁难,官职不升反降,以至于这么多年了,还是一个小小的领头护卫,卑职这样说,七王爷想必已经明白了吧。”
姜翊澄听完,心里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苦涩的问道:“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勇想了一下说:“当年我去御花园找丢失的玉佩,恰好看到有人将在湖边玩耍的王爷推入水中,然后迅速闪进假山里面,因着急救王爷,我就没有抓她,等我将王爷救上岸后,那人也不见了。事情发生后,娴妃娘娘对外称六王爷是失足落水,不久后,和我一队的侍卫试探我有没有看到六王爷是如何落水的,那时,我便知道此事没那么简单,于是便骗他说,我看到王爷时,他已经落水了,具体他怎么落水的,我并没有看到。”
姜翊宸说:“幸亏你机智,否则性命难保。”
“是啊,他们确认我并不知道真相后,也就没有太为难我,只是偶尔刁难于我罢了。后来王爷跟我联系,我这才将真相告诉王爷,王爷怕我有性命之忧,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刻意让我去查真相,只是让我卧薪尝胆,等王爷回来那一天。”
姜翊澄失望的问:“那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查到真相。”
“正是。当年我虽看到有人推王爷,但并没有看清她的长相,所以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害王爷。”
这时,程青悦问道:“那你有没有看清,那人有什么特征?是男子还是女子?穿的什么衣服?”
李勇想了一下说:“那人动作极快,我只记得是个绿衣女子,看背影应该十七八岁的样子。”
姜翊宸说:“宫中十七八岁左右的宫女太多了。”
姜翊澄也颓败的说:“是啊,光凭这点是找不到凶手的。”
程青悦又追问:“你再想想,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征?”
李勇想了一下说,当时我离的太远,并没有看清那个宫女有什么特征,事情发生后,我反复想了好些时日,才想起来,我隐约记得,那女子手臂上有一个红斑。”
姜翊澄一听有线索,高兴的说说:“那好办,我们把宫女全部召集起来,看看谁手臂上有红斑,不就能找到凶手了。”
姜翊宸摇摇头:“此事没那么简单,且不说年代久远,即使我们找到那个宫女,若她咬死不承认,单凭一个小小侍卫的一面之词,怎让父皇信服。”
“宸哥哥说的对,我想李侍卫当年没有揭发此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李勇道:“这位姑娘说的没错,当年事情发生后,我想着若娴妃娘娘上告,我必然会站出来作证,但后来娴妃娘娘沉默不言,我便知娘娘没有有利的证据,虽心有不忿,也只能把真相烂在肚子里了。”
姜翊澄不甘的说:“那怎么办,我们任由凶手逍遥法外吗?”
姜翊宸坚定的说:“不会的,这么多年,我让李勇留心宫中手臂上有红斑的女子,可并没有发现,如今我回来了,加上七弟你,我们一起找,总有找到的一天的。”
程青悦说道:“不错,只要那个宫女还在宫中,我们必然能将她找出来。”
“是,王爷!”
“好了,无事你下去吧。”
等李勇走后,姜翊澄疑惑道:会是谁要害六哥呢?”
程青悦问道:“以当年的局势,宸哥哥若有个三长二短,对谁最有利?”
姜翊澄果断的说:“皇后娘娘,当年父皇宠爱六哥胜过四哥,恐怕是皇后娘娘最怕六哥被立为太子。”
程青悦同意道:“我也觉得此事是后娘娘所为。”
姜翊宸皱眉沉思,他长大后,曾细问过嬷嬷此事,嬷嬷说,那日他被救上后,就急忙去找太医,不料太医院的人说,四皇子偶感风寒,太医都被皇后娘娘召了去。
后来她又赶到福和宫向皇后娘娘禀报此事,求皇后娘娘让太医给他治,虽然皇后娘娘以四皇子病情关紧为由,拖延了一些时间,不过最后还是让太医跟她走了。
据嬷嬷说,当时福和宫里的人听说六皇子落水,都有些惊讶,而且以皇后娘娘紧张儿子的性格来说,她不该在他生病之时策划他事,这样想来,幕后黑手不一定是皇后娘娘。
姜翊澄见六哥陷入沉思,问道:“六哥是想到什么了吗?
姜翊宸面色平静:“没什么,切记,此事先不要声张。”
“我明白,六哥,以后,我会悄悄观察,看哪个宫女手臂上有胎记。”
“务必谨慎行事。”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