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安住校惯了,也不会太多花样,烤了两片面包,在电饭煲里煮了点粥。和上次颜玉自己准备的早饭相比,确实捉襟见肘了,那日跑的快了些,但回忆起来许多细节还是历历在目,就比如煎的刚刚好的鸡蛋,还有看起来很好喝的咖啡,之所以看起来很好喝是因为那杯咖啡上有好看的拉花。
顾安安陷在回忆里的时候,颜玉从背后抱起了她,“你腿还没好,不需要你做这些”
“一点小伤,又不是二级伤残”说话中间,颜玉已经把顾安安放在了沙发上。
“在我眼里,你就是病人,病人就不能乱跑”。颜玉很认真的看着顾安安,认真的像是执此一生,眼里只会有她一个人。顾安安一直认为眼睛是人心灵的窗户,那是人身上最纯粹的地方,但是她又不相信眼前这份真挚是属于自己的。大概坚强久了的人,连接受爱的能力都减弱了。
顾安安垂了眼眸,看向厨房“粥该糊了”,颜玉宠溺的揉了揉顾安安的头发,转身去厨房收拾早餐。
两人吃完早饭,颜玉送顾安安去医院。
医院里的小护士都在讨论昨天的事,这样的“医患矛盾”很常见,一般由专门的人员解决,但是好像这家人有点棘手,小护士说,他们一直闹,除非患者醒来,不然这件事儿没完。
顾安安皱着眉头去找小九,在患者的重症监护室外看到了憔悴的小九,跟在一大帮医师主任的后面,本就不高的身子显得更加娇小。
小九看到外面的顾安安,悄悄出了房间,小九的表情很无辜,重重的黑眼圈告诉顾安安她可能一夜未眠。顾安安轻轻的抱住了小九,熟练的揉着她已经略微泛油的蘑菇头。
“有什么进展吗?”
“能有什么进展啊,各项生命体征都显示正常了,他不想醒,能有什么办法。可能是太累了,不想醒吧,你看看那一家人,没人正真关心他能不能恢复,他们只关心他什么时候醒来,什么时候出院,什么时候给他们挣钱,如果醒不来了,他们怎么样能拿到最多的钱,他们眼里,最要的不是这个人,是这个人能带给他们的价值。”
时间静止了几秒,小九无奈道:“他早就应该醒了,但他现在没有醒来的欲望,主任刚才联系了他在外地读书的女儿,现在高三了准备高考,家里人没告诉她,怕影响她学习,可这种事情,万一是最后一面呢,其他人没有提她决定的权力。”
“但愿他女儿可以给他带来生的力量吧,你呢,还好吗?”顾安安担心的看着小九。
“我还挺得住,但是发际线挺不住了,我怕做不成医生就先做了和尚。熬夜真的脱发啊!”
“你又看不到发际线。”安安哂笑,说着撩起来小九的刘海,被小九一把拍开了。
“不和你聊了,我得回去了。”顾安安看着小九黏儿巴下去的小脸,露出了一个鼓励的微笑。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生的希望。医生能在死神手里抢人,却不能救回一个没有生的希望的人。顾安安在查房途中,碰到了昨天那个老奶奶,老人的眼睛有些红肿,走路步伐也不是很稳健,没了昨天的气势汹汹,佝偻的脊背显示着她的年迈,老人坐在公共走廊相声没了所有力气,顾安安戴上口罩,在老人身边坐下,人老了总是絮絮叨叨的,老人也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刚坐下的顾安安。
她说自己有一双儿女,都考上了大学,前后两人都学了金融,行业前景很好,但是姐姐投资的工资倒闭了,儿子搭进去的钱也就有去无回,儿媳受不了追债人天天上门,两人离婚了。之后儿子开始炒股,每天对着电脑熬到很晚,还要面对那些在大女儿那儿要不到钱的追债人,精神极度紧张焦躁,股市本就动荡,情绪更加不稳定,酗酒越来越多,家庭的矛盾也越发严重。
在住院的前一天大姐来家里说能不能先把自己这套房子卖了,儿子不同意,说不能让妈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两人吵了一架晚上儿子就出了意外。
老人说她有罪,儿子要是醒不来,没法儿向他地下的父亲交代。
顾安安面对这个昨天烫伤自己的老人,没有多少怨念,只是默默的听着,老人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而已,顾安安去接了一杯水回来给老奶奶,却发现老人已经不在了,她端着水杯往病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