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果然是人杰地灵,才人辈出,与姑娘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潇洒的书生公子哥,轻摇着胸前的诗画扇,由心地称赞道。
“公子过誉了,江山多娇,佳人玉颜,也抵不过世事无常,岁月变迁。”希妍心中之事难遣,就是借着这晚风轻拂,月色皎洁的夜色,与这样一个才貌出众的公子乐道,也终还是难解,便不住感慨一句。
“怎么,姑娘有心事?”他停下扇子,望着她关怀道。
“是啊,说不出道不明的心事。”希妍手执丝织披肩,忱着香腮,轻靠在亭栏上。
“天涯相见,姑娘何妨说与小生,或未可消解?”
“说与你亦无所济,况萍水相逢,我连你姓什么都不知道。”
书生将胸前黑锦扇一撩指,利落收扇,正色道:“姑娘怕是信不过我?在下耶……也没什么了得,姓秦,名娄月,字明轩。”少萧还是隐了自己真名讳,因为自己身份过于敏感。
“秦,娄,月。”希妍低声念道。
“敢问姑娘名雅。”书生向前点扇示问。
“我们……”
“芸儿!”杜芸儿欲报希妍名号,却被希妍止住,她低头以应。
“小女不胜名雅,呼称柳梦依便是。”梦依乃是希妍的字,她亦有所隐晦。
“柳梦依,好名字!能与姑娘相识,娄月不甚荣幸。”
“小女子又何尝不是?”
“在下初来长安,人面交生,以后幸会,还望姑娘多担待。”
“以后……”希妍楠楠,又推诿道:“见了,再说。”
“呵呵,姑娘真是有趣!你诗书如此通达,不知乐理如何?”说罢他拿出一个精致玲珑的八孔梨形黑陶埙,在精湛的雕花纹饰的衬托下,埙显得格外的古朴与典雅。希妍的目光一下被吸引了,她正起身,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深情地端详。
“埙是最古老而动人心魄的乐器,声色古朴,音质淳厚,但凡有心事难以言表,就于乐曲声律中倾心扉述衷肠吧!”书生一番话倒是十分的体贴。
希妍起身,捧起陶埙,走到湖边,望着天际的明月,心中的万千感慨不禁如潮水荡涌开来。她缓缓将埙捧到唇边,只听埙声如行云流水般缓缓流出,又如清风吹过柳梢,飘向明月,在寥寥星河起起伏伏,回环萦绕。
白衣书生不知何时也捧萧轻和。芸儿在一旁用心听着,她能感觉到他们正如这首埙曲《月夜清风》所渲染的那样,一个是那孤悬的明月,一个是那慰藉的清风。
时光好像也徜徉在悠远古朴,凄婉动听的音律中,不知不觉已是夜深人静。
一曲终了,希妍轻舒了一气,目光已不再悲伤,而是流转地如潋滟的柔波。
白衣书生扶手而立,衣袂飘飘,问希妍道:“感觉怎么样?”
希妍撩弄被风吹下的发丝,走向白衣莞尔言道:“好多了,谢谢你!公子你是一个好人,这个埙是上好的乐器,公子收好。”
希妍将埙递还给白衣,书生并没有要收的意思,“千里马离开了伯乐也只是匹马,宝剑没配与勇士也只是把剑,英雄相惜,知音难求,能认识姑娘是我的幸运,这埙放我这儿也是埋没了,不如赠予姑娘,它很适合你。”书生诚然地看着希妍,希望她能收下。
希妍低头打量了一下埙,“不行,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贵重?嗯,它对我确是重了点,贵倒说不上,我性子潇洒惯了,姑娘若不介意的话,就交个朋友收下这埙,日后有事我也好相求于你啊,到时候可不要忘了小生喔!”
“这……”
“能认识您这样的朋友,不知要比这埙贵重几百倍,难道你不愿意交我这个朋友吗?”
“不是,我出门从简也没有带什么礼物。”希妍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呐,在灞陵对朋友最高的礼遇你知道吧?”说罢白衣将头偏指向亭前月光里垂下的柳枝。
希妍望去便会意了,“好吧!我答应你。”说罢她行了揖礼,将埙递与芸儿,转身走到柳树下,伸出一双白净的倩手,一手握住柳枝上端,一手轻捻下小束柳枝。希妍双手捧着柳枝,望了一眼白衣书生,又低眉向他轻移莲步。
“折拾一枝柳,赠予有缘人。谢谢公子厚赠!”希妍双手将柳枝捧到白衣面前。
“人生快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我也感谢姑娘的厚馈,谢谢你愿意结交我这个白衣。”白衣一手把萧,一手谨细接下。
“其实公子我的名字……”希妍觉得自己隐瞒了姓名对这位新知不起,却被他阻止。
“相逢何必曾相识呢,你我都一样,心照不宣好了”。他莞尔一笑的时候,微风都似乎变得更柔弱。
希妍会意点了头。
“哈哈,我明天又要出游啦,你们现在也是帮我践行啦!”白衣轻嗅了柳枝,打趣道。
“赫嗯嗯,公子倒是会说笑!”一旁的芸儿哧哧地笑了两声。
“公子要去哪里?”希妍问道。
“长安,我此行的目的。”白衣答道。
“那就祝公子,明朝萧风轻,骑鹤过三秦。”希妍拱手道。
白衣揖礼以应:“你们也是,对了你们是去……”
“灞陵墓园,我要去祭拜一下我娘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