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六年过去。萧淑清不再像当初那样吵闹着要兄长。她也不再像以前一样调皮顽劣,她收起自己所有的小性子,不再孩子气,变得安静稳重。她渐渐长开,一头如瀑的长发,脸色晶莹,肤脂如雪,秀美端鼻,眼眸澄亮。不少人都说她长的愈发像她母亲。她的礼仪规矩,琴棋书画都是皇后亲自教导,她自己聪明,又肯学,所以样样都出类拔萃,京城中多少世家女子皆羡慕萧淑清。
现在的她也渐渐明白,兄长的肩上担负着护卫边境的职责,不能久居京城。六年间,兄长只回过京城两次,她每日都祈祷兄长康宁,边境太平。
近来陛下身体抱恙,朝中已几次进言立储之事。陛下只有两个皇子,在陛下心里,他还是属意大皇子赵煜的。赵煜已不像当年那般肆意张扬,他渐渐变得沉稳,处事缜密周全,眉宇间也多了几分和他父皇相似的凌厉。
萧淑清安静地坐在亭落里。御花园春色正浓,蝴蝶和蜜蜂留恋在各色花丛中,萧淑清闻着清风吹来的淡淡清香,心中欢喜。
“郡主,不如我们摘些花回去吧,插在花瓶里,郡主看了肯定欢喜。”萧淑清一旁的贴身侍女玉落清声说。
萧淑清自十岁开始,皇后娘娘便给她安排了一个和她年级相仿的婢女伺候她,年龄相仿,也好伴她长大。
“这些花儿开在御花园里这样自在,我们把它摘了,它过不了多久就会衰败的。花儿离了土壤就没了生命,我们何苦摘它。”萧淑清淡淡地说。
“清儿。”熟悉的声音在萧淑清耳边响起。
只见赵煜站在亭落左边的鹅卵石小路上,笑意盈盈地看着萧淑清。光阴将赵煜的脸庞打磨的棱角分明,乌黑深邃的眼眸,好看的剑眉,高挺的鼻梁,朱唇皓齿。
不知从何时起赵煜已不再唤萧淑清“妹妹”,直接和他母后一样唤萧淑清“清儿”。
萧淑清规矩地行了礼:“殿下。”
“你怎么每次都同我如此外道。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给我行礼。”赵煜扶起萧淑清,佯装不高兴。
“那怎么行,殿下是皇子,生来尊贵,又比我年长。而且宫中最重规矩,从前是清儿年幼,可以不顾规矩,但现在不一样。”萧淑清脸色淡然。
“清儿,我这几日都在校场骑马射箭,都好几日没见过你了,我好想你。”赵煜满眸深情,柔声地对眼前的女子倾诉自己的思恋。
萧淑清后退一步,低头说:“殿下说的什么话,这样的话还请殿下以后不要再说了。”
“清儿,你最近两年是怎么了,和我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亲厚,总是很疏离。”
“小时候是清儿不懂事,老是缠着殿下,但现在清儿不会了。”
赵煜还准备说些什么,萧淑清赶紧打断他:“殿下,皇后娘娘今日还要检查我的女红,我先走了。”说完便转身走了,留下赵煜呆呆发愣,近年来自己时常跟在父皇身边,学习治国之道,和萧淑清也不像小时候那样经常玩闹,不知从何时起,他的清儿竟和自己如此疏离。他马上就要被立为太子,他已经决定了,待自己成为太子,就向父皇赐婚,让萧淑清做自己的太子妃。
萧淑清回到寝殿,“玉落,你先下去吧。”此时萧淑清只想一个人待会儿。她八岁入宫,在皇后身边长大,宫中六年,她看多了宫中的尔虞我诈,看多了嫔妃们为了争宠斗得你死我活,她打心底里厌烦这样的日子。
她想嫁一寻常人家,平淡终老,可她偏偏喜欢赵煜,赵煜马上就要成为太子,将来会是权倾天下的君王,他给不了自己平淡安宁的生活,而且君王的后宫,佳丽无数,萧淑清是自私的,她不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可她若是嫁给了赵煜,必定要贤良淑德,宽和大度,不能和赵煜像寻常儿女般厮守。皇婶虽然得陛下爱重,可是也有孤枕而眠,伤心难过的日子。更何况自己呢?一想到这些,萧淑清就必须克制自己对赵煜的心意。
下午萧淑清独自坐在回廊里弹琴。赵琰轻轻走过来:“淑清,你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没有啊,我很好。”萧淑清停下拨动琴弦。
“你别骗我了,你的琴声忧愁舒缓,一定是有心事。”
萧淑清苦笑了笑:“原来是琴声出卖了我,不过是思念兄长罢了。”
“当真只是思念晋阳王吗?”赵琰轻轻的说:“有什么心事你就告诉我,我帮你分忧。”
“不用了,我没心事的,真的只是兄长。”
赵琰顿了顿,还是说出了口:“皇兄已经被册封了太子,三日后举行册封大典,你应该知道吧。”
“我知道,”萧淑清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天资聪颖,如今更是被磨砺的坚毅果断,他以后一定会是个好君王。”
“你喜欢皇兄吧。”赵琰试探地问,他多希望听到相反的答案。
萧淑清听到这话,愣了愣,脸上的表情一闪而过:“喜欢又如何,他是未来的皇帝,日后他会遇到更多的女子,我与他而言又算得了什么。更可况帝王皆薄幸,就算我能嫁给他,我也不能让他的心一直在我身上啊。”萧淑清自嘲地说。
赵琰走上前,声音去空谷的黄鹂般清脆:“淑清,小时候我沉默寡言,内心敏感,是你温暖了我脆弱的心,给了我温暖,从那个时候起,我便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变得优秀,可以有能力保护你。淑清,若是你……”
“殿下,我该回去了。”萧淑清打断了赵琰的话。赵琰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对萧淑清表明心意,却生生被打断。
三日后,太极殿上山呼海啸,赵煜穿着金色滚边的黑色缎袍,上锈四爪蛟龙,墨发被白玉冠束起。一步一步踏进威严的殿中,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