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赵煜走后,这偌大的东宫愈发冷清,秋天的萧条也一览无遗,笔直高大的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偶有几片残叶,一阵风无意吹过,卷起阵阵凉意。
玉落拿了一件披风给站在门口的萧淑清披上:“殿下,起风了。”
“是啊,起风了,东境的风应该更大吧。”太子和兄长出征之时,萧淑清并未表现出过多的不舍和担心,甚至都没有去送行,但是战场凶险,形式变幻莫测,就算兄长用兵如神,久经沙场,自己也还是担心,更何况第一次上战场的赵煜呢。
“东霖人筹谋多年,来势汹汹,这场战应该不好打吧。”玉落见萧淑清的眉头皱了皱,又急忙说:“但王爷一定会大破敌军的,太子跟在王爷身边,也不会有事的。”
萧淑清知道玉落这丫头是怕自己过于忧虑,萧淑清扯开嘴角笑了笑:“我知道的,我没有太担心。东霖人虽然是蓄谋已久,为这次战事做足了准备,但兄长行军多年,我相信他。而且如今正是秋天,大军粮草全靠后方补给,东霖负责补给的又是大皇子,这仗兄长定会赢的漂亮。”
“这和东霖负责补给的大皇子有什么关系啊。”玉落听的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我听说东霖的大皇子和二皇子明争暗夺已久。大皇子是嫡出的长子,二皇子只是宠妃所生的庶子,大皇子忌惮二皇子的朝中势力,二皇子也畏惧大皇子背后外戚的力量。此次领军的是二皇子,所以大皇子定是不服气的。”
“殿下,奴婢还是有些不明白,就算大皇子不服气,又能如何呢?”
“二皇子如若军功太盛,一定会打压大皇子在朝中的势力,那皇子怎能容忍,如今东霖已攻陷我大瀚数座城池,大皇子的私心一定已经开始作祟了,所以他到时候一定会拖运粮草,让二皇子心急如焚。他们兄弟二人的内斗,一定会给兄长提供更大的便利。”
“就算没有那两位皇子的勾心斗角,王爷也一定会赢的。”玉落总算是听懂了。
萧淑清莞尔一笑:“但是不可否认,这绝对对兄长是有帮助的。”
“我一直以为殿下呆在东宫不了解外面的事呢,原来殿下竟然懂得这么多。”玉落越来越佩服自家主子了。
“不过是太子经常念叨这些,顺便进了我的脑子罢了。”
“殿下,今日想吃什么,奴婢吩咐去厨房。”
“清淡些就好了。”
“是,殿下。”玉落刚巧出门碰上了急匆匆进来的小太监,不禁眉头一皱,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小太监听到:“小心些,别毛毛躁躁的,当心冲撞了殿下。”
“是,玉落姑凉,我记下了。”小太监毕恭毕敬的弯腰弓背,回了玉落的话。又抬起脚,稳步踏过门槛,走进殿内。
“奴才参见殿下。”
“怎么了?”就算是对待下面的人,萧淑清也始终是语气温和,仿若绵绵春雨。
“刚刚晋阳王府派人过来传话,说晋阳王妃有喜了。”小太监的语气高了半调,透出喜色。
“嫂嫂怀孕了,太好了。”萧淑清听完脸上也不自觉露出了笑颜。
“玉落。”玉落刚吩咐完厨房走到门口,就听到自家主子在叫自己,赶紧走进去。
“怎么了,殿下。”
“用过午膳,我们去晋阳王府看嫂嫂。她怀孕了。”
“好,奴婢知道了,需要准备什么吗?”
萧淑清想了想,温声说:“嫂嫂刚怀孕,一定胃口不好,你把我以前怀孕时爱吃的点心准备几样。还有一些补品,还有小孩子玩意儿,都挑一些好的。”
玉落看着自家主子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这个样子看着比自己怀孕了还上心。
“好了,殿下,王妃刚怀孕,小孩子玩意儿还用不上,过些时候再送过去,也不迟的。”
“对,是我一时欢喜,想的太多了。”
“殿下这个样子,像是自己怀了孩子。”
萧淑清愣了愣,慢慢坐下来,悠悠地说:“这是兄长的孩子,他又不在京城,我一定要帮他照顾好嫂嫂和未出世的小侄子。”
“殿下和晋阳王,果真是兄妹情深。”
“是啊,要是有来生,希望还可以做兄长的妹妹。”萧淑清说起这话的时候,眼里微微湿润了些,鼻头感觉有些酸胀,陷进了小时候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里,还是缊华的哭声将她拉了回来。
“快,缊华哭了,应该是睡醒饿了吧,去把他抱给奶娘。”萧淑清匆忙擦了眼角为落下的泪,转身吩咐玉落。
午后的京城,阳光撒在酒肆门口,街边小摊上,青石板路也变得悠远干净,路上人来人往,酒肆的猜拳声,街边的叫卖声,妇人温柔的低语,小孩子欢喜的打闹声,一切都都是最平和,最温暖的景象。
只是,总有人,总会有事,打断这些温和静好。
“没钱来吃什么面,滚出去。”一家生意红火的面馆门口出现这一幕不和谐的场景,尖酸刻薄的小二,一对畏畏缩缩的母子,那位妇女头发用一根木棍盘起来,衣服上大大小小的布丁,那个孩子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穿的衣服明显是大人的旧衣服改的。小孩扶起摔倒的母亲,用手拍打母亲身上的灰。
那妇女带着哭腔,望着小二:“抱歉啊,我是准备好了钱的,但是不知什么时候丢了,我不是故意来吃面不给钱的。”
“行了行了,别找这些借口,当我好糊弄呢,骗吃骗喝还找借口。”那小二抓起那个瘦弱的孩子,转向人群:“大伙儿给我评评理,他俩来我们店吃面,吃完说没钱,这不是来骗取我们同情,蹭吃蹭喝得嘛。”
一时间人群中叽叽喳喳,有说小二的不是的,也有指责这对母女的。
萧淑清正准备让玉落上去看看,替那对母女付钱。结果人群中出现一个俏丽的身影,一把推开小二,接过小孩子,蹲下身温柔地问小孩子有没有事。
“我说你是谁啊,多管闲事。”
那个女子丢过一把碎银子,砸在小二脚边:“这些够你的面钱了吧,拿着滚。”
那小二收了钱,灰溜溜地进了店里。
那个妇女拉着孩子就要给那个女子磕头道谢。那个女子赶紧扶起她,给了她一锭银子:“大娘,这点银子应该够你们过一段日子了。”
“谢谢谢谢……”妇女拿了银子,也不知说什么,只有连声道谢。那个女子给了她一个活泼明媚的笑容,踏上马车。
萧淑清看了看前面马车门帘处挂着的竹牌“郑府”,在这京城中,只有官员家的马车可以挂表示身份的竹牌。朝中姓郑的,想必是兵部尚书郑大人了,那这个女子,应该是郑大人年方十四的女儿郑柔惠。
郑大人家的女儿果然是生了一副菩萨心肠,萧淑清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