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离当然知道自己没错,他知道有错的是这个是他又不像是他的躯体。他没有任何抱怨,老老实实的跪了下去。
信平虞婕在白千文旁边柔声劝阻着,可丝毫没有消除白千文的怒火。
“你个孽子,放着好好的书不读,好好的武不学。偏偏去跟市井上那些小混混学那些不好的,你是不是想气死你老子!啊?你怎么就不和你大哥学一学!如此不争气!”白千文今日上朝就在无数的大臣口中听见关于他这儿子的诸多事件,这张老脸上根本就挂不住。
“是我错了,父亲您别生气。父亲您不必手下留情,要打要罚我绝无怨言。”
徐离说完这句话,白千文和信平虞婕当场就和霞光一样呆了。他们的儿子何时这般懂事,往常要是犯错恨不得将错都推到自己朋友和奴才的身上。今日怎么这么反常?
“都和老爷你说了,熠儿落水后有些不一样了。”信平虞婕拍着白千文的胸脯说道。
白千文也不好在说什么,他摸着下巴不长不短的胡子转身坐到饭桌的椅子上道:“行了,起来吃饭。”
“是。”
徐离坐在圆桌的一边,无心吃着一口又一口的菜。
“以后离那些市井小民远一点。”白千文喝了口上好的青子酒对徐离命令道。
“是。”
“好啦好啦,吃饭吧。”信平虞婕往白千文的碗里夹了他最爱吃的菜对他说道。
“好好好,知道了。就你宠他。”
只要他的妻子一开口,白千文就会言听计从。谁能想到,这叱诧疆场多年的将军竟会如此听从自己内子的话。
徐离看着他面前这位夫妇,这相敬如宾的样子和他的父母很是相像。徐展卓对桑落也是如此,没有丝毫偏差。
之后的几天里,他好像有些熟悉这里的生活,但总会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每天早晨一起来,他就好像与昨日的他有些不同。
他……有些记不得名字了。
他有些记不得他身边那群人的名字了,他要坐在屋中想好长一会儿才能勉勉强强的记起一些。
“霞光。”
“少爷。”
“给我拿纸笔过来。”
“是。”
徐离一笔一划的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徐离’儿子,又在下面写到:
师尊名唤秋沐华,大师兄唤赵方拓,师弟唤云天河;父亲唤徐展卓,母亲唤桑落;我有妹妹名为瑶玗,有一好友名为墨染笙。我有人神魔三界血脉,为魔界魔尊转世,现已入魔。
徐离停下笔闭眼揉着脑袋,没有注意到霞光看着这张纸上字的眼神。他惊讶之余默默将其记在心中,偷偷的在某一天告诉了信平虞婕。
“你说的可是真的?”
“回夫人,奴才看的真真切切。这张纸现在就被少爷放在床头,而且每天都会看一次。”霞光如实回答。
“不行!你随我去看看。”信平虞婕领着婢女们直达徐离所住的院子中,当她看见徐离时她愣在原地。
徐离跪在一块空地上,咬破手指在一件白布料上画着她们完全看不懂的东西。指尖的血没画一半就干在伤口上,徐离没有因为这些停下而是继续咬在指尖画着。
“夫人……”作为信平虞婕贴身婢女的莲宛弱声道。
“安静……继续看着。”在宫中生活的她在面对这些事情时可以很心平气和的对待,对待自己的儿子时也一样。
她凝望着徐离,手指绞在一起。
画完这张大符的徐离已经有些精疲力尽了,他踉跄的站起掏出了几张提前画好的黄符摆在白布料周围。
他现在已经没有法力了,没办法运用简单的朱砂来控制黄符。他提前用血试了死咒,发现可以幻化。那就说明,虽然身体已经没有法力,翎羽和黑雾也不见了,但是他体内的血还是自己的。这幻境可以改变其他,却无法改变他的内在。
徐离手里拿着打火石,火星落在他脚下那一刹那,他周身燃起熊熊大火。他被包裹在火墙之中,黄符随之升起形成了法阵从他头顶开始缓缓往下降落。
他捂着胸口忍受着烈火,眉头紧锁险些跪倒在地上。
“……少爷……夫人……”霞光看着火焰中的人影担忧的说道。
“都别动。”
火焰渐渐退去,白布料并未因为大火而烧尽,而是完好如初。不见的是那上面徐离留下的血印。徐离拉开衣襟,翎羽的胎记又重新回到了这个身体上,不过黑雾似乎并没有随之跟过来。
徐离盘坐在地上,右手掌心升起了久违的紫火。
“果真是幻觉。”
“少爷!”
霞光的声音一响,徐离就收回手。
“少爷你没事吧?”霞光扶起徐离问道。
“没事。”他回答时看见朝他走来的信平虞婕:“母亲。”
“你刚刚在干什么?”信平虞婕道。
“没什么,只是学了些岐黄之术而已。”徐离搪塞过去整理了下衣襟,挡住了翎羽。
信平虞婕挎着他的胳膊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身体刚好,别整这些没用的东西。”
“是。”
“母亲给你煲了鸡汤。走,去母亲那儿。”信平虞婕拉着徐离离开他的院子,路过莲宛身侧时给了她一个眼神。莲宛俯身恭送他二人离开后捡起地上遗落的黄符,揣在怀里从后门离开了东齐王府。
喝着信平虞婕煲的汤,听着她在耳边细语一些家常,在徐离看来也并不是一件坏事。如果……这一切不是幻境的话。
“后几日丞相府的云丞相要过生辰,你随我和你父亲一起去,借着喜事冲冲你身上的霉气。”信平虞婕又给徐离添了些鸡汤在碗中:“你也好些日子没有看见你小妹了,借这个机会你们兄妹二人好好聚一聚。”
“嗯。”徐离道。
“熠儿,落水之后你性子变了很多,母亲都有些不大习惯了。”信平虞婕端着茶水说道。
“……”
“不过没关系,不管怎样你终是我信平虞婕的儿子,这不会变的。”信平虞婕笑时如五月春风,吹得徐离心头微凉。
徐离回到自己屋里时,带着霞光偷偷摸摸的跳出围墙。
他走着在街道上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他也不能放过任何离开这里的机会。
“公子!”
徐离本和霞光在一个摊位上坐着,突然听见一少年的喊叫。他望向发出声音的方向,看见一个男子正站在道路中央,一头脱了缰的马正朝那人极速狂飙。
徐离抽出绑在木桩上的粗布,飞身一跃,眨眼间就到了那男子身后。他一手环住男子的腰,一手甩动着粗布缠在了马的一只脚上。他用力往边上一拽,就将马拉倒在地。
“这位公子,你没事吧!”徐离松开自己的手对男子问道。
可男子回头之时他愣住了,“谢谢这位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