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带着长欢在前面不急不慢的走着,等着灵儿跟上来,往日里最爱与她并肩而行从不落下的灵儿今天却落在了身后,是为了做什么,秦天心里也明白,这叶飞凰种下的因阿,害人害己。
灵儿虽然不会生我的气,但说不得灵儿等下会对我冷着脸,该怎么办呢?秦天揣摩了一下,似乎先发制人是个不错的选择。
灵儿很快出现,看到了秦天在前面等着,一张脸没有笑意,很是严肃,少见得冷面,从未见过小天哥哥对她露出这样的神情,灵儿精致的容颜上露出了一丝紧张,小天哥哥生气了?
等到灵儿走近,秦天装作伤心的样子,悠悠的叹气道,“以前可爱听话的灵儿是不见咯!现在的灵儿,唉。”
“小天哥哥!”灵儿低着头,跺了跺脚,娇嗔中带着一丝委屈慌张。
看到灵儿这般模样,本来还想逗逗她的秦天瞬间心软了,哪还顾得上什么先发制人,牵起灵儿的手,连忙柔声哄道,“不过还是那么漂亮,还是那么让人喜欢阿,灵儿,走吧,咱们回家,让长欢给我们做好吃的,吃顿丰盛的。”
灵儿咬着粉唇,点点头,低声嘟囔,“是小天哥哥你想吃吧。”
“哪有,我有那么好吃吗?长欢快替我说句话阿。”
长欢素手掩口,眼中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少爷好像小时候就很馋嘴呢!”
“哼,”秦天扭头呜呜两声装作柔弱女子模样,“你们两个欺负我,平白的污人家清白,呜呜呜!”
“噗嗤!”如银铃般的笑声响起,长欢和灵儿两人笑得花枝乱颤。
灵儿长欢两人笑了好一会后,秦天在长欢的腰肢点了点,弄得长欢又是笑声不断以作小惩,随后紧了紧手心里的灵儿柔嫩小手道,“灵儿,”
“嗯?”
“以后要像长欢一样多笑一下,虽然阿,你怎么都好看,但我还是喜欢你笑得样子,因为,那会特别好看。”
“嗯~哼!”
……
绿柳城,蔡家府邸内,随着秦天几人的离去,蔡府没了往日的盎然生意,多了几分沉沉暮气。
庭院之中落叶未扫,石桌之上也是灰尘扑扑,秦天最喜的那方荷池里也不见了往日争食的鱼群,荷叶枯黄,池水浑浊,这蔡府似乎无人居住了。
“唉!”只是书房之中一声长吁又显示了这蔡府并非无主。
书房内,只见蔡夫子静坐于书桌之前,苍老容颜之上皱纹又深了几分,头上冠帽斜戴,衣袍也有几分皱旧,似乎有些日子没有打理,要知道蔡夫子往日可最注重仪表了,平日里总是最秦天说什么冠必正,纽必结,袜与履,俱紧切,可现在蔡夫子却衣冠不整。
不过蔡夫子一双眸子却越发的明亮,甚至能看到那眼眸深处似有两汪清泉,汨汨而流,若是有文道一脉之人看见,定会惊呼,因为这是文道修行者千载难逢的悟道之境——文思泉涌。
只是身处他人难求的悟道之境,蔡夫子面上却没有丝毫喜色,反而是透着几分彷徨迷茫,在他身前的书桌上铺着一张摊开的宣纸,宣纸之上,已是密密麻麻写满了“清儿!”二字,笔迹散乱,完全没有蔡夫子以前所写的飞白留痕,矫健有形。
“咚咚!”
窗户几声轻响,一位披铠将军在书房内出现,周飞虎来了。
周飞虎摸着下巴的胡须短茬,饶有兴趣的盯着书桌宣纸之上所写的“清儿”二字,嘿嘿一笑,指着道蔡夫子嚷嚷道,“我就说总看着你面熟,我算是记起来了,你是那酸秀才。”
蔡夫子没有理睬他,依旧静静的坐着,双目中文思灵光依旧泉涌,但却点点溢散。
周飞虎踱着步,依旧自顾自的说道,“我记得你的妻子——赵清,一位可以说在天尊武皇之下最出色的女子了。”
右手轻拍着额头,周飞虎虎目之中也是流露出了几分钦佩,“那是一位本应惊艳这时光的女子阿,你这好命的家伙阿。”
对着蔡夫子指指点点,周飞虎语气中颇有羡慕,蔡夫子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是起了波澜,几分幸福,几分追忆但更多的还是痛苦。
看蔡夫子那副痛苦的样子,周飞虎反倒是冷嗤一声,“看你这死了夫人的样子我就知道了,其实当初我就觉得你这酸秀才配不上那般女子。
武皇失踪,那贼子篡位,没了武皇,那二程一朱又岂会放过赵清,想为天下女子立文道?她就注定会被人所阻,大道之争,你那点修为又怎么可能护得住她。”
蔡夫子面皮一阵抽搐,双眸之中文思灵泉愈发汹涌,但依旧静坐,不言。
“跟你说这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浪费口舌,毕竟你是蠢货,像你这种大儒修为却几十年还是个秀才的笑话当年大周也就这么一个,说的好听点你是直,说得难听点你就是痴愚。
害你妻子之人都已经高居文庙,受万人敬仰,一言一行,可为天下法,你妻子呢?可有半点文章留下?才绝大周的女子,史书之上竟无半点踪影,你呢?你做了什么?亏你还是个半步文圣,活了快一万年,还没活通透,也算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对着蔡夫子劈头盖脸一顿骂后,周飞虎抬手甩出一片绿柳叶飞到书桌之上,“那绿柳要我带给你的,说是为谢你多年的净化之功,最后说一句,酸秀才,你这样苟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说完,摇摇头,身形一闪,周飞虎直接离去了。
书房之中又是一片寂静,只是蔡夫子终究不似刚才那般平静了,双眸之中,那两眼文思泉里有两字浮出,一“人”字,一“书”字。
文圣之境,于现在的蔡夫子而言已只有一纸之隔,只要“舍”了书字,以“书”字为养分,以“人”字为本命字,与浩气长河本源勾连,就可一步成圣,只是他舍得吗?
蔡夫子扪心自问,这已是清儿就给他的最后念想了,那一日清儿大道崩,文心碎,倒在他的怀里,却吐着血要他好好活下去的场景这几千年已经无数次在脑海中重现。
他蔡白从来都不是什么半步文圣,这“书”字是他妻子清儿的本命字,他蔡白就是一个废物,一个读书不成,立业不成,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的废物,只能靠着自己妻子文道本命字在这人间苟活着。
抚着胸口,蔡夫子喃喃着,“清儿,人间于我不值得阿,没有了你,这人间于我就是炼狱。
但我会好好活着的,清儿,你想要的我会替你争,文道之中,必有女子立身之地,你没走完的路,我会替你走。”
语气坚决,面色逐渐坚定,蔡夫子抬手往左眼一摘,左眼之中,那“书”字直接被摘出,蔡夫子面色瞬间苍白,没有丝毫血色,身上的气息瞬间暴降,半步文圣巅峰的修为倒退到了大儒境,而且气息似乎还不稳,隐隐还有跌落的趋势。
蔡夫子左手攥着“书”字,右手在胸口出一划,胸膛打开,一颗赤红丹心露出。
蔡夫子左手松开,“书”字飞出,落入了那赤红丹心之中,右手再一抚,胸口合上,做完这些,蔡夫子已是面若金纸,气若游丝,只是神情却流露着舒心和满足。
书桌之上,那片绿柳叶似有所感,从桌上飞起,融入了蔡夫子身体。
不愧是仙柳所赠,蔡夫子面上立马重新有了血色,气息也渐渐平稳。
蔡夫子右掌按在胸口,静静的感受着心的跳动。活了这么久,我蔡白也确实该通透了,白者至纯,纯者痴直,我蔡白本就是一痴人阿。
但痴人不悔,痴心不改,痴情依旧,清儿,我不痴于道,不痴于书,只痴于你。
一步站起,周遭风起云动,蔡夫子朗声,“今日我蔡白入圣,不为求道,不为成仙,只为一人,文道立字——痴!”
一语言毕,蔡夫子左目之中,一个痴字浮现,左目痴,右目人,文思泉涌,蔡夫子气息暴涨,由大儒一步迈入文圣。
天地变换,一条通天长河跨越时间空间而来,不同于上次所见的虚影,这次的浩气长河宛若实质,犹如历史的潮流,涛声滚滚,沧桑厚重,而且不同于上次浩气长河中所见的诸子百家,诵读儒生。
这次在这通天浩气长河中,沉浮流淌着的是人道的兴衰,从刀耕火种,到铁犁牛耕;从披荆斩棘到男耕女织;从手无缚鸡之力到只手遮天;王侯将相,士农工商,凡夫俗子,武圣天人,皆在其内,这浩浩荡荡的长河流淌着人族的史诗。
绿柳城中无数城民抬头望着已经遮住了天空的通天浩荡长河,感觉到了来自心底的呼唤和舒畅,望着那长河甚至还有一种隐隐的像对母亲般的眷恋。
浩气长河流淌着,有点点滴滴的河水从河中分离而出,洒下,洒向绿柳城的百姓,城主府内,周飞虎望头顶的浩气长河,咧嘴一笑,“文圣之庆,文气洗礼,这酸秀才倒也没让人失望。”
中周皇都朝歌之内,一座气派轩昂,文气缭绕的庙宇之中,诸多塑像排列而立,在最上尊塑像下的三尊并列的塑像忽然睁开了眼,三者目光相互对视,眼神皆是惊疑不定。
天下学宫,高峰之上,一座大殿之内,一盘膝而坐的老者抚掌而笑,“大善,人族又多一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