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的声音霜眉没有听清,天就亮了,营帐的帘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掀起来,阳光直直照过来,把它晒醒了。
霜眉翻了个身,脑子里全都是刚才梦里的对话。女声柔软但口气坚定,与天地为敌的狂妄样子似乎就在眼前。霜眉很少做梦,它几乎以为猫是不做梦的,不像人那样白天忙碌不算,夜晚也有这些牵挂纠缠的东西烦神。
一场黄粱大梦推翻了霜眉之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粗浅认识,它只觉得两个声音都很熟悉,印在脑海里,翻涌在心头,甚至亲身经历的感觉,梦里的究竟是谁?
朱厚熜从营帐门口进来打断了霜眉的思考。他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的,今天早早就起来了,眼下一圈乌青诉说着他的疲惫。朱厚熜换了一身暗蓝色的骑服,少了平日明黄色的衬托,人显得身长玉立。龙袍宽宽大大勾勒不出少年刚长成的身体,手臂上的青筋在骑服的袖口里若隐若现,藏不住的少年血气。
霜眉看着这样的朱厚熜总有种错觉,之前看到的他,无论是意气的,伤神的,无奈的,还是眼前英气的,都不是真正的他,就连那些天看似宣泄的情感都是精心设计的结果,他好像永远活在自己的包装下。
好像一直以来接触的,都是以为的真实。
朱厚熜径直走到霜眉跟前,伸手将它抱起。他们相处的日子不短,朱厚熜照顾猫的手法日渐精湛,最近他抱它已经没有让它感到不舒服了,可这次抱它,他格外的温柔,似乎抱起的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
有点奇怪,不过霜眉对这样的奇怪喜闻乐见,顺从地赖在朱厚熜怀里,忘了自己先前是如何嫌弃外出的。
朱厚熜抱着霜眉出去,身边的小太监有眼色地把马拉了过来,马是千里挑一的良驹,安安静静任由人拉着。朱厚熜向小太监示了意,让他退下,先把霜眉放到马背上,自己再翻身上去。一串动作流利,比起同行的久离沙场的大臣有人搀扶还半天上不去,朱厚熜不知道潇洒到了哪里去。
一群人稀稀拉拉都上了马,各自背好了自己的弓箭,朱厚熜这才下令启程。
眼下新皇刚登基不久,朝堂的事一件接着一件,纵使朱厚熜脾气好,底下的大臣也不敢失了分寸。有道是伴君如伴虎,一朝为官就得受着皇帝要求的种种,此中艰辛只有君侧人知晓。这次狩猎,是几年来头一次君臣同游,虽然仍要小心翼翼,但出来散散心总是舒爽愉悦的,大臣们跟在朱厚熜后头,不一会儿就闲谈拉扯起来。
霜眉听着身后动静,也没怎么上心。最反感的钦天监不知道为什么没来,明明出发前上杆子最欢脱,也是他提议要来的。霜眉才不管他什么理由留在宫里,他不来刚好眼不见心不烦,身心舒爽。
朱厚熜的马不愧是良驹,一行人刚跑动起来,他就一马当先,脱离了大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