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言与白溪踏入烟雾中，当身影消失于他人的视线中后，两人踏入一个光圈，瞬间回到瑞士的家中。刚一落座，梁米音随之到来。
梁米音悄悄打量两人一番，视线停在白溪脸上：“苏苏，我能跟你私下聊一聊吗？”
白溪皱了皱眉头：“我是白溪，不是苏苏。”
梁米音也不反驳，她抛出诱饵：“难道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我叫你‘苏苏’吗？”顿了顿，接着说，“而且…你身边的这位男生为什么拥有超能力，你也不好奇吗？”
“我知道啊。这里是游戏世界，我是玩家，他是BUG呀。”
“……”梁米音万万没想到第五言会对苏苏坦白，心里想好的措辞瞬间作废。她凝神思索要如何说服她时，听到她说：
“麻烦你转告叶幸司，苏苏跟他什么关系我管不着，但我白溪，一心只有第五言。你们也别费心思在我身上了，我不会老实‘等死’，第五言也会保护我。如果你们再伤害我身边的人，我们绝不善罢甘休。”白溪一口气说完，偏头看向身侧的第五言，眼里满满的骄傲：怎么样，我说得好吧~
第五言笑着微微点头：你真棒。
这是他们在攻击丧尸群前就讨论好的，第五言之前所有的担忧在此时全都不成立，系统拿他没办法，白溪也不会离开他，若他们再攻击她，或者他们身边亲近的人，他们绝不再畏惧、躲避，他们要捍卫自己的幸福。
梁米音完全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本以为，将事实对苏苏托盘而出，她势必会站在自己这边，可现在，不仅她提前知道，还帮着那个BUG呛自己……现在又该怎么办呢，眼下他们的确拿BUG毫无办法，要不何必费那么大工夫……
就在梁米音苦恼的时候，察觉到有人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她侧头望过去，意外地看到了叶幸司！他什么时候来的！
叶幸司直面沙发上明显愣住的两人，莞尔一笑：“不如，我们让苏苏自己做决定，要不要回归现实。”
第五言望着身旁明显呆住的白溪，心里骤然一紧，他不自觉地紧握住白溪的手，轻声说：“我听她的。”
虽然白溪早就知道，叶幸司与第五言外形如出一辙，但骤然看到，还是吓了一跳。感觉自己的手被突然握住，顺着握住自己的手望上去，是第五言忐忑不安的脸，她这才回过神，回过头望向叶幸司，斩钉截铁地说：“我不会回去的。”她说着反握住第五言的手，“或许苏苏是喜欢你，可我喜欢的，只有第五言。”
叶幸司轻笑一声，不急不躁地坐到两人的对立面，视线在两人相握的手上逗留了好一会，才定格在白溪的小脸上，“你也知道你只是白溪，那么，你又如何代表苏苏？”
“……我不就是她吗……”
叶幸司缓缓摇头：“你不是她。”
白溪被绕得有点晕：“我不是她，那我是谁？另一个BUG？”
叶幸司微微愣了一秒，回味过来后勾了勾唇角，望着她的眼神带了些许宠溺：“你的脑洞，倒是跟她一样可爱。”
白溪：“……”
“你直说吧，你想怎么做。”第五言猜想，他这次来肯定有目的。
叶幸司这才将目光投向他：“很简单，我想恢复苏苏的记忆，再由她自己做决定。如果她还是选择你，我绝不干涉也绝不纠缠，我也保证，不会再伤害你们的朋友。”
这句白溪听懂了，她下意识拒绝：“那我不还是得回现实，我不要。”
梁米音本来站在一旁看戏，见白溪不肯配合，她双手撑着沙发靠背，急匆匆地解释：“你不需要回去，你只需要同意系统恢复你的记忆。到时候，你既是苏苏，也是白溪！”
她也是直到此时才想起还有这种操作，不过……也不能怪她，只因这项选择自系统开发以来，就不曾发挥过作用（毕竟几乎没玩家选择自由人模式），一时半会倒被她忽略了。而第五言亦是如此。
白溪很抗拒：“我只想做白溪。”
“你是怕你恢复记忆后，”叶幸司晲了第五言一眼，意有所指，“抛下他？”
“才不是！我……我……”白溪想反驳，却一时语塞。
叶幸司望向第五言，嘲讽地勾了勾唇角：“你呢，甘愿做我的替身？”
“他才不是你的替身！”被戳到痛处，白溪腾地着站起身，紧盯着叶幸司的双眸因愤怒而发红，一字一句地重复道，“他、不、是、你、的、替、身！”
与她的愤怒截然相反，叶幸司悠哉地靠在沙发椅背上，双手抱在胸前，不置可否：“那么，你在怕什么？”
白溪嘴巴张了张，一时哑然。
第五言没有理会叶幸司的挑衅，他伸手握住白溪的手掌，白溪回过头，只见他露出安抚的笑容：“没关系，如果你不愿意，我马上带你离开。”他们说好的，他不再擅自做决定，而是尊重她的选择。
白溪微微一愣，仓皇地避开了他的视线，沉默了。她何尝不知道自己在虚张声势、在逃避，可方才，明明他也是紧张的，他害怕自己看到叶幸司，他，一直没有安全感。
叶幸司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苏……”听见身后的梁米音开口，他抬起手掌，示意她收口。他在等白溪做决定。
白溪悠悠地叹了口气，往前一步双手环抱住第五言，脸颊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胸膛，在他的怀里愧疚地说：“对不起，之前我只会一味地怪你不考虑我的感受，明明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她说着抬起头看他，“你应该也以为你只是替身吧。”
第五言环抱住面前小小的她，笑道：“我的想法很简单，只要你选择我，我就一直在。”
白溪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也想对你好呀。可是……如果……如果苏苏……如果她……”
第五言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不要有负担，也不要因为我强迫自己，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理解，并服从。”
这下白溪彻底绷不住了，她埋在第五言怀里嚎啕大哭：“混蛋！你为什么要这么煽情啊……混蛋……”
第五言手忙脚乱地拭去她脸上的鼻涕泪水，嘴里不住地小声安抚她。
……
梁米音尴尬地望着粘腻的两人，眼角却不住地往身旁散发低气压的叶幸司方向飘去。咳咳，好想知道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未婚妻抱着其他男人缠缠绵绵的老大此时此刻的内心想法啊！不过！想想就好，她还年轻，世界如此美好，她还不想死！
?
白溪横躺在沙发上，她紧紧握住坐在身侧的第五言的手掌，只见其手腕处多出了一个银色腕带的手表。她的表情明显忐忑不安：“你千万要记住了，我选择恢复记忆，是希望可以不再有顾虑安心跟你在一起。如果等下我……她……不对……”她的五官纠结地挤在一起，顿了顿，眉目舒展、信誓旦旦地说，“反正！我白溪喜欢的一直是你第五言，我从来没把你当替身！”
第五言撩开她眉间的碎发，眼神充满了宠溺：“好。”
“如果发现他们对我的记忆动手脚，你马上阻止他们！”
“好。”第五言顺从地点头。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白溪还是有些不安，她闭上双眼不住地深呼吸调整情绪，过了好一会才轻声说：“我准备好了。”声线微颤，想必是鼓足了勇气，却还是对未来有恐惧。
“接下来你会感到眩晕感、疼痛感，不要害怕，这是正常的，不会伤害到你。”梁米音说。
白溪点了下头。
梁米音咨询般地望向叶幸司，得到首肯之后，说：“那我开始了哦。1——2——3——开始！”她的话音刚落，手指重重地点击了面前透明屏幕上的“启动”按钮。
白溪感到如梁米音所说的一阵强烈眩晕感袭来，而后脑袋开始发胀，感觉有一股莫名的强大的力量挤压自己的脑神经，令她头疼欲裂。她无助地呻吟，身子随之挣扎，感觉自己的双肩被人牢牢地固定住，耳边传来的是第五言温柔的安抚声：
“你好勇敢。”
“事情了断后，我们环游世界吧。”
“你喜欢去哪，青海或三亚，冰岛或希腊，沙漠你喜欢吗？”
“世界上两百二十四个国家，我们定居哪？”
“等你回来，告诉我答案好不好？”
“……”
或许是第五言的安抚起了作用，白溪逐渐冷静下来，陷入了深层睡眠。他的双手缓缓从她的肩膀上松开，一手撩开她因刚才的挣扎而散落在眉间的碎发。
梁米音提醒他：“她正在接收记忆，大概半小时后苏醒。”
第五言微微颌首，视线未离开白溪。
梁米音见状悄悄挪到叶幸司身边，手指了指门外示意他出去说话，叶幸司只犹豫了一秒，便跟在她身后走到院子。
往屋里张望了一眼，确认第五言没注意他们，梁米音才轻声问：“如果苏苏清醒后，还是选择他，该怎么办啊？”
叶幸司毫不犹豫地否决：“不可能。”
“这……不一定吧？”梁米音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说，“她好像也挺喜欢第五言的……”
叶幸司笃定道：“只要她还是苏苏，就一定会选择叶幸司。”
“……”梁米音一时语塞，撇撇嘴继续说，“那……如果…….”
“没有如果。”
“……行吧。”老大跟苏苏的感情她也是见证过的，或许真的是自己多虑了吧。
“你去忙吧，新模式刚面世，好好盯着别乱套了。”
“不！工作我都交代好了，我要留下来再次见证你们的爱情！”
叶幸司无言看她。
梁米音按耐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八卦心，贼眉鼠眼地问：“不过老大，你不生苏苏的气吗？毕竟她……”
“她只是一时忘了我，我有什么立场生气。都怪我，开发了这个模式。”
“如此……”
两人没再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讨论，相对无言沉默了几秒后，默契地一前一后走回了屋里。
?
三十分钟过去了，横躺在沙发上的白溪任未苏醒，她的身侧依旧是第五言，沙发的两侧分别坐着叶幸司与梁米音，三人不交谈，互不理会。梁米音静静地望着眼前两个外表一致的人，觉得有些诡异。
在第三十六分钟时，白溪的眼睫毛微不可查地颤了颤，而后又陷入了平静。这一幕被一直注意她动向的第五言捕捉到了，他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不作言表。
时间滴答滴答地流逝，终于在四十三分钟后，梁米音忍不住打破了沉默：“数据一切正常，按理说她应该醒了……”
“这么说……”叶幸司挑眉，饶有兴致地盯着白溪的睡颜，“苏苏，你在装睡吗？”
“装睡？！”梁米音低呼，“难道是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们才…...”
叶幸司站起身，勾着唇角问：“苏苏，是这样吗？”
第五言闻言不动声色地松开白溪的手，站起身后退了几步，静静地看着她。
知道到了这一刻，装睡已经没有意义，白溪，不，是苏苏，她双手撑在沙发上坐起身，低下头，两侧的头发随之落下，挡住了她的小脸，也因此看不清她的表情。
梁米音左右张望分别站在她身侧的两个男子，再看向眼前沉默的主人公，见气氛陷入了莫名的诡异，她挠挠头，尴尬地开口：“苏苏……额…….白溪？记忆接收正常吧？”
苏苏宛如没听到般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额……你应该恢复了记忆吧……”
依然沉默。
梁米音正感尴尬之际，叶幸司出动了，他迈着毅然决然的步伐走到苏苏身前，落座到她身边后，一手握起她的手，温柔地说：“苏苏，是我。”见她没有反抗，眉间漾起笑意，“是我不好，忽略了你的动态，等到现在才来找你。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安静了几秒后，苏苏缓缓摇头。
得到回应的叶幸司宛如得到了肯定，他另一只手温柔地撩开她一侧的头发，却没想到头发遮盖下的她正双眼发红静默流泪，他愣了愣，而后心疼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明明说好不惹你哭的，我又食言了。”
苏苏抬手紧握着他的手臂，拼命摇头：“不是不是不是……”
第五言将这一幕全看入眼里，他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内心天人交战。其实，刚才察觉到她装睡时，他就有了心理准备，也想好就这样吧，再安静的陪陪她就退出吧，可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不甘心。
明明，她说是为了他。
明明，她也喜欢他。
可又明明，是他的不安将她推开了，再也回不来了……
耳边不住传来苏苏的啜泣时，第五言的拳头松了又握，握了又松，再睁开眼时，他的神情已恢复了平静，他看着身前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淡淡开口：“你可以告诉我，你的选择是谁吗？”
苏苏被这句话怔住，回过头愣愣地望向他，再侧头望向身边的叶幸司，泪水不住滑落，无助地哽咽道：“可是……你们……对我来说就是同一个人啊……”
叶幸司苦笑道：“你还是把他当成了我吗。”
“不……”
“我答应过你，会让叔叔阿姨出现在我们的婚礼上，却没想到因此忽略了你，也没想过，或许，我们的婚礼上新娘会缺席。”叶幸司口中的叔叔阿姨，是苏苏现实中的已过世的父母，他承诺过，会编程还原他们生前的形象，以虚拟的形态参加他们的婚礼。
这句话犹如锥心箭，给了苏苏狠狠地一击，在愣了几秒后，她扑进他的怀里嚎啕大哭：“对不起，我不该三心二意，都是我不好……”
叶幸司揽着她，安抚地梳理她的头发：“傻瓜，这怎么能怪你呢。”
到了此时此刻，第五言自嘲自己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相拥而泣的两人再也容纳不下他。他亮出了手表，正在选地址想离开时，被叶幸司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所以呢，苏苏，你的选择是谁呢？”
苏苏埋在叶幸司的怀里，声若蚊蝇地回答：“叶幸司……”
第五言彻底怔住，面上似痛楚，似迷茫。他的视线无意识地在环抱在一起的两人身上逗留，也因此看到了叶幸司对他露出胜利者的微笑。他苦笑着继续刚才的操作，明明知道了她的选择，为什么还要自虐地听答案呢。这次不再犹豫，他随意选了目的地果断地按下按钮，身形瞬间消失。
梁米音很醒目，深知不能再继续待着做电灯泡了，于是也选择了离开。
屋内，仅留下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叶幸司与苏苏相识多年，有过误会，有过争吵，却矢志不渝。
任何人，都无法分离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