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爪爪挺脏的哈……”应默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没来由地紧张起来。可能是对方的形象太过干净圣洁,应默这重口味老司机自惭形秽,生怕唐突了人家,以至于觉得自己的任何接触都是亵渎。
应默不晓得对方听懂没有,反正“天使”举在半空的手是没有动的。
“这让我如何是好……”应默低声嘀咕,很快想通了:脏得又不是她的手,她扭捏个啥子?她又不是纯情少妇。
于是她大方地伸出手与对方握了握。“天使”的手和她想象中一样,冰冷细腻,像块玉石。“你能听懂我说话么?”
“天使”耳根微红,点了点头。
应默观察到这个反应了,压下异样的心思(怎么感觉大家都好纯情的样子,就她一个人不知羞耻吗?),“那,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应默。”总得先有个称呼再说别的吧?
“天使”牵起应默的一只手,掌心朝上,另一只手指尖轻缓地划:“时溯。”
“天使”的动作很温柔,牵她的时候像是对待易碎的宝物般珍重,苍白到几乎透明的指尖在上面划动时认真而虔诚,尽量避免指甲与肌肤触碰,横平竖直,像蝴蝶扑翅,挠得应默微痒。
应默面对任何刁难恶意时都无动于衷,可她无法拒绝温柔。这样的爱护慎重甚至莫名让她产生了几乎要流泪的冲动。
心弦突然,好似被拨动了一下。
应默古怪地看向对方。时溯这个名字分不清性别,丝绸遮住眼,不开口说话……她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你……怕不是海伦凯勒?”
时溯没反应,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尴尬。
应默哑然失笑,其实她刚刚想到的人不是海伦凯勒,她只是为了压下那股心思所以顺口开了个玩笑。当然她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这个玩笑是不太恰当的。
“你想干什么?”应默问。总不会是平白无故心血来潮突发奇想寂寞难耐地拉住了她想做个伴吧?
时溯这次书写的速度快了许多,但依旧轻盈:“请你带我离开。”
“离开这座岛?这里不好吗?”应默耍了几天就觉得这里很好,若不是她有家人朋友,她都想永远待在这里。这座岛没有黑夜,是永昼,却依旧有日出朝霞日落晚霞,只是一边落下后另一边马上升起,并且时间过得极慢;这座岛气候永远温暖如初夏,清冽又熨贴,就算她每次来梦里穿的是裙子也不会感到冷,因为没有暴雨和飓风,所以温度湿度一直恰到好处;这座岛植被旺盛,没有任何人为破坏,野果鲜花遍地都是,五彩缤纷,还没什么大型野兽,简直是传说中的极乐天堂。
“求你。”时溯只是这么写着。
应默偏头不愿意知晓时溯此刻的神情,声音听上去没什么起伏:“原因?”她忽然闭着眼转过头来:“是一个人太孤单了么?”
时溯忽然拉住应默的衣角,书写带上几分急切:“我从出生开始,没有人和我说过话,我很久以前就不会说话了,我快疯了。”
他目前为止唯一的光,他希望她带他走,无论去哪里都好,哪怕是做她的小尾巴一起下地狱,那也是“一起”去的。
应默那种古怪的感觉越来越强了,她睁开眼,浅浅地看着他,目光似水,平静得看不出心情。
她用一种低到几不可闻的声音缓缓开口:“居然能梦到你啊……”像是在自言自语,也没想让别人听见。
应默突然掐住时溯的脖子摇晃起来,怨毒地说道:“为什么你第一个遇见的就是我呢,凭什么呢?要是我知道我是打头阵的,我才不会来和你搭讪!我喜欢这里,我不想离开。臭男人,就你想飞,甚至都要委屈我吗?这世界上跟我差不多的妞多了去了,为什么不等等别的呢?你这是为了一棵歪脖子树放弃整个森林啊!”
最后使劲踹他一脚,骂骂咧咧:“大猪蹄子,自己不会离开吗?唉,算了算了,看你的样子就蠢笨,恼火得很,跟上来!”
而后头也不回地径直转身走。
时溯擦了擦嘴角的血,赶紧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