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上吧。”这样近的距离,魏篾不由自主想起沈云青说的话。
美娇娘遇到睁眼盲。
此刻她身着兔毛边斜襟青袄,开阔的袖口上刺绣银白祥云,一抬手便露出白皙藕节般手腕。
魏篾开始不动声色的观察任采撷,艳若桃花,黛眉羽睫,水波潋滟的明眸,无时无刻不想着勾魂摄魄。这也是他拒绝与她对视的原因之一。他知道她勾人的功力超群,才一直提防。而她丝毫不知道收敛,反以搔首弄姿为荣。
任采撷听从地将绢花随意别在头上。“君上突然来访,不会只是为了欣赏臣妾的美貌吧?”任采撷出其不意的迎上魏篾的目光。晶亮的眼睛忽闪忽闪,暗送秋波。
魏篾面色微尬,默默收回目光。“自然是有事安排。”
“何事?”任采撷依旧跪在地上,悄悄换了个跪坐的姿势。
“孤有一员大将,名唤沈云青。二十又七。”
“沈云青啊,我知道他。”任采撷听说过。当年他爹沈戮在北方杀出一片血疆,所到之处寸草不留。这些在南国都要被说书的说烂了。
沈云青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骁勇善战,死生度外,杀戒一开如修罗地狱。只是他有一个缺点,战必胜,承剩必追,赶尽杀绝。
也许是杀戮过重的报应,也许是乘胜追击的特点给敌人以可乘之机,他在一次荒海战役中中了埋伏,敌人下了血本,做出同归于尽的打算,将他包围在荒海沼泽。
沈云清右腿中箭深陷沼泽,他果断挥刀砍断右腿,如神人飞燕般狂斩来敌,面目可怖,宛若厉鬼!以一人之力歼灭敌军三千,后被魏篾赶到救起。
后来北方渐定,沈云青的威名留在话本子里广泛流传,真人却很少再听到过事迹。
“你还知道什么。”魏篾声音不辨喜怒,沈云青知道她,她知道沈云青,甚好。
“沈将军很厉害的嘛。”这是存在于任采撷童年时期故事里的阎罗,和亲那会稍微了解一下,只知道目前在康平城做了御兵将军。“你提他做什么?”
他很厉害……“听说过孤吗。”
任采撷一愣,继而笑靥如花。她眉目顾盼,稍稍大胆调戏道:“我的郎君,我自然听过。”
魏篾眉尾轻微一挑,不做声。
沉默了好大一会,任采撷又悄悄跪直了身姿。虽说她有心放荡,可是最近被剥削地太厉害,骨气都要磨平了。她可不想在北巍君主动到访昭阳宫的时候,把他给得罪了。
如果北巍君不喜欢听她喊郎君,那她这就改,立刻改!
“妾身自然听说过北巍君的威名。”
还算规矩。继续沉寂一会,忽听得问:“谁厉害。”
自然是沈将军厉害。她小时候又没听说过魏篾。不过北巍君的威名毋庸置疑,雷霆万钧的气势到现在还令南国人人自危。
“人家没试过呢,怎么知道你有多厉害~”脱口而出的调戏,快得任采撷想抽死自己的嘴巴。这样的对白,很容易就接话了……
因为质问,魏篾低头认真看向任采撷的眼睛,可突如其来的拐弯,让魏蔑忍不住黑了脸。他就知道这不是个正经女人,简直是撞了邪他才会想找她商量。
“君…君上厉害!”不知道眼前看起来很不高兴的北巍君会不会拂袖而去,她怎么就心急的狗改不了吃热豆腐呢!
魏蔑觉得自己跟自己的臣子在这里争高低简直是脑子坏了,居然如此无聊。他不想再继续,站起身准备离开。
跪在脚边的任采撷一看他要走,立刻抱住他的大腿。“别走!你厉害,都说了你厉害!我们南国小孩子不听话,都说‘再不听话把你扔给北巍君!’”其实是称他“魏魔头”,她不敢真这样喊。
魏蔑无语,谁需要这样的称赞。
“松开。”他的声音变得低醇清冷。
任采撷如同一只偷了腥的猫,紧抓住他的龙袍不放。主动送上门的肉,还能让跑了?
魏蔑伸手将她提着后衣领提起来,扔到刚刚他坐的位子上。然后两手撑住椅子两边的扶手,俯身与她面对面对视。
这个姿势很近,又让任采撷无处遁逃。她被圈在椅子中,条件反射地护住自己。
她很娇小,这么大的椅子魏蔑坐上去刚刚好,可是现在她整个任蜷缩在椅子上,也闪出一大块空地。此时她两眼滴溜圆瞪着魏蔑,不复刚刚的蛮劲儿。
本来魏蔑想告诉她尊卑有别,不要靠他太近。可是这么小小的一只窝在跟前,自己两只大手一环就没有了,到嘴边的话又滞住。
暗香浮动,光影明灭。魏篾幽黑深邃的眼眸深处,泛起一丝奇异的光。
任采撷没有错过这丝毫的变化,以她的直觉,她觉得下一刻魏蔑会亲她。这个想法让她心里一紧,怎么办,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她眼睛左右看了看,已经开始思考如果魏蔑亲了她,她要不要做回应?
“孤有一事,要你迅速了解朝中大臣府中待嫁闺秀,询问有无愿意与将军府联姻的。无论嫡庶,均可为正妻。”
嗯?
跟预想的不一样,任采撷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什么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国之君没有性生活,其手下也没几个近女色的。貌似之前有一个谁来着?也是拒女人千里之外。她想不起来了…
任采撷迟疑一下,“所以君上是想让本宫…举办征婚吗?”
魏蔑沉思一下,道:“不用这么隆重,云青不小了,不宜兴师动众。”
任采撷点点头,心里盘算起刚刚自己发愁的事。这是个绝佳的与宫外联络的机会,魏蔑倒是交给她个好差事!
忍住激动的心情,她余光看着依旧近在咫尺等她回复的男人,恶向胆边生,迅速抬头迎上去,准确无误地亲到那片清冷薄唇。
一吻芳泽!
太爽了!吻过就撤。任采撷后退缩在椅子靠背最里端,闪出前面一半的空地。然后眼眸含笑,狡黠地望着他。
魏蔑心里一跳,再看向躲起来的女人,眯了眯眼。
一阵冷风吹过,屋子里毫无热气地萧瑟干冷。魏蔑默默站直了身子,睥睨越来越想减少存在感的身影。
既然敢亲他,怎么不敢撑腿了呢。他稍微整理一下着装,“尽快办吧。”
声音无澜,魏蔑转身向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