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她跑到正堂,却发现穆离將她的坐骑大金牵了出来。她怔在原地,心里一阵又一阵难过,但饶是如此,她还是不死心地问了句:“你这是什么意思?”
穆离挑了挑眉:“你要走的话,难道不带上它吗?”右手在大金的背上抚了抚。
说来奇怪,大金虽然温顺,但她向来不会让除公孙霈外的男子抚摸她的背,此时在穆离跟前却意外的安静。
公孙玄樱当下并无暇顾及这些,她只是怔在原地,问道:“你要我走?”
穆离笑了笑,摸了摸公孙玄樱的头,说道:“我们要去伏霖了,那里的穆王府内全是男人,你一个女子去了那里,你爹一定会杀了我泄愤的。”
公孙玄樱从正堂出来后有些恍惚,慢慢悠悠地绕着亭台水榭走着。
周围许多的人,一直在瞧着她,似乎在谈论着什么。
宋皎是后来偶然遇见公孙玄樱的,他看见一个身着男子长袍面色苍白女子,她还生了一对出众的湛蓝的眸子,头发披散着,雪白的面容满是冷洌绝俗,他认真思考了一瞬,然后反应过来这个人就是玉轩小兄弟。
公孙玄樱似乎并没有回过神来,只是与他擦肩而过。
良久,他终于上前问道:“你是个女的?
公孙玄樱看着宋皎,突然反应过来他问了什么,她跑到长廊的莲池边上瞧了瞧自己,眉目之间属于男子的清俊已然消失,大概是穆离摸她头的时候,把她身上阴阳颠倒诀的灵印解除了。
这算什么?她心下诘问道。
宋皎疑惑:“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公孙玄樱此刻并没有心情理他,但还是淡淡回了一句:“女的。”
宋皎摊了摊手,说道:“既然如此,这个东西应该是你掉下来的吧?”
他伸出了右手,手中是一串耳坠,那是一块梦石,浅蓝色的梦石,被雕成了一块耳坠的模样。
公孙玄樱回了句:“不是我的。”旋即又想到,这里的灵师除了他们二人只有穆离,这个坠子很有可能是穆离的,她心念一动,接过了那个坠子,说了句:“我想起来了,确实是我的。”
她回到了自己的厢房,手中摩挲着那块坠子,浅蓝色的梦石,穆离的灵元是金火属性的,如果是他的梦,应该是红色的梦石才对,既然不可能是他的,那么会是谁的梦呢?
她鬼使神差地念出了解梦的咒语。
梦石展开了一个画面,而那个画面让她觉得很熟悉,似乎就像是她自己曾经见过。
她想起了,这段记忆的确是自己的,只是后来她莫名其妙地忘掉了,她原本就很疑惑,为什么自己那夜明明绕到了竹林,后来却会困到直接睡着,醒来就已经躺在自己的厢房里了,就好像是喝断片了一样。
现在就全都明白了,是穆离把她的记忆封存在梦石里。
那个夜晚,公孙玄樱吃多了有些积食,便绕到了离厢房最远的竹林小院去消消食。谁料,她看到了穆离和一个女子。
在濯濯月色之中,晚风拂过竹林,穆离仍是一身黑袍,身姿颀长。
一名侠客装扮的女子,三千青丝高高束起,在暗夜之中划过重重屋顶,脚步之下无半点踏瓦之声,脸上戴着面罩,一双眸子灵得似鹰一般。
女子从竹林之中缓缓走出,双腿纤细修长,步步生风,眼前的黑衣男子负手而立。
那女子从穆离身后勾住了他的脖颈,嗓音沉沉:“等我很久了?”
穆离侧了个身,正好将那女子的手臂从身上移开:“你查到寒仪的下落了?”
女子摊了摊手:“没有。”
穆离冷声道:“那你来有何事?”
女子挑了挑眉,声音极具磁性:“就想见见你而已。”
穆离淡淡道:“你徒弟现在在我手上,你如果还想见他,就正常一点。”
那女子叹了口气,道:“你们柏台的男人真是无趣。”顿了顿又接着说:“其实,我找到寒仪了,不过……我找到的是她的坟墓。”
穆离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寒仪已经死了?”
那女子点了点头,随后又邪邪笑了笑,面罩上露出的眉眼妩媚动人:“但是你别忘了,我洛乔枫所谓第一侠盗可不是浪得虚名。”
洛乔枫从怀里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册子已然很老旧了,边角都已经破碎。
穆离接过那册子,信手翻了翻,随后抬了抬眸对洛乔枫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目光:“第一侠盗,名不虚传。”
洛乔枫得意一笑。
公孙玄樱站在不远处猫着腰看着眼前的两人,一男一女,离得很近,女子似乎很是开心,公孙玄樱看了看那女子窈窕纤长的美腿,倒吸了一口凉气。
洛乔枫似乎是察觉了公孙玄樱的气息,皱了皱眉,问道:“你府上有灵师?”
穆离淡淡道:“嗯。”
洛乔枫狐疑地看了看穆离,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而后又欺身避近了穆离,在他耳边沉声道:“是个女人?”
穆离朝公孙玄樱猫着腰的地方侧了侧头,正好挡住了公孙玄樱的视线,随后对洛乔枫说:“再过几日,我要带阿皎回伏霖,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洛乔枫眸色沉了沉,旋即一笑,嗓音寒意森森:“我教出来的徒儿,本就该得到这一切。”
穆离又道:“你可知道,他若真的回到伏霖,以你的身份,可就再也不能与他有半分牵扯。”
洛乔枫垂眸,神色暗了暗,随后淡淡一笑:“无妨。”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还有你嘛。”
穆离心下翻了个白眼,对洛乔枫这个女人感到十分无奈。洛乔枫此人这种看似没心没肺,还很喜欢装作放荡不羁,实则一派古道热肠,路上稍稍见个不平都要以命相搏,是酒仙中人惯有的江湖做派。
穆离想到了公孙玄樱,她就不会这样直接。也许是在年少之时就成为了一族的少祭司,算得上是身居高位了,所以她向来不喜欢把一些小姑娘情绪表现在脸上,表面看上去古井无波,实际上内心戏却很多,但她每次都藏得很拙劣,在燕山的那几日,他便知道公孙玄樱是个疼到骨子里,也要打碎牙齿和血吞的性子,这点和他很像。
他不由自主嘴角上扬,待到回过神来,发现洛乔枫正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洛乔枫边摇头边喃喃道:“穆离,你完蛋了,你刚才的样子就像一个春心萌动的痴汉。”
穆离疑惑:“春心萌动?痴汉?”
洛乔枫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当夜穆离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