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女子暗暗一叹，虽然猜到对方绝不会是来叙旧的，但听到陆丰的回答之后，还是不免落寞。
“那是你的学生么？”
陆丰却是没有觉察到女子眼底一闪而逝的失落，在谈及自己学生后，其整个人完全进入了状态。
“我想，你这么做，应该有个理由吧？”
“何主任跟我说，那名学生在这三个月请了不少病假。”
女子的回答让陆丰一愣，继而眉头一紧，
“就因为这个？学校没有规定不许请病假吧？”
“的确没有规定，但你知道那名学生请假是为了干什么吗？”
女子双手合十，平撑着下巴，淡淡说道。
“你在背后偷偷调查学生？”
陆丰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印象中的那位可做不出来这种事。
“并非是我，而是何主任，”
将陆丰的表现尽皆收录眼底，女子心下黯然。
在他眼里，自己已经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了么？
“非常时刻采取非常手段，你也应该清楚，今年对临曦意味着什么！这几十年来，你我最大的梦想，不就是让临曦晋升为A级高校么！”
陆丰沉默，话虽如此，但他还是不认同这种做法。
“这是何主任今天早上给我的资料，你可以看看。”
女子从一旁抽出一夹文件，放在桌前，陆丰犹疑了一番，方才走上前来，将桌上的文件拿起。
“这是......医院病历？”
陆丰的眉头逐渐皱起，病历上的检查结果都是“健康”，而且在文件的后面还附着一张照片，上面的人正是他的学生“林剑”，看起来似乎是刚刚从网咖出来。
“你的那位学生连续假瞒病假，为的只不过是去网咖打游戏。”
女子看着身前簇起眉头的陆丰，平淡的说道。
“若是以往，我或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今年意味着什么，我想你应该也清楚，我知道，你不想抛下任何一个学生，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
女子顿了顿，继续说道。
“没人可以将一个毫无斗志的学生拉回跑道，他的心早已不在这里，与其强求，不如舍小搏大......”
陆丰默默从怀中掏出一张金色卡片，放在女子身前，让其一愣。
“你这是做什么？”
陆丰凝视着身前的女子，相较于自己来说，对方却是保养的极好，看起来仅有三十来岁。
“你变了！”
突如其来的对视让女子一惊，心跳稍稍加快，然而在听到陆丰的话后，又不由微微一怒。
是嫌弃自己老了么？混蛋，你都成老头子了！
女子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看着前方的陆丰，没有说话。
“你还记得，当年老校长的提问吗？”
女子的笑容渐渐收敛，看着身前的男子，有些不明所以。
“他说，在我们成为导师后，能为临曦高中做些什么，记得当时我的回答是“努力帮助临曦晋升A级高校”，你还记得你回答的是什么吗？”
“帮孩子们筑造一个好的未来......”
女子失神的低喃道。
“是啊，当时老校长只是默默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便笑着离开了，当时的我，以为那是他老人家是对我的鼓励与认同，现在回想起来，倒是有些失笑了。”
陆丰看着沉默不言的女子，继续说道。
“我教了三十年时间的书，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学子，这些年来，我也逐渐明白了老校长的那份期望，作为一名导师，我们的重点不应该是追求学校的利益，而应该是为孩子们提供一片未来！”
将金色卡片放在桌上，陆丰双眸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掷地有声。
“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学生！这是我的教师资格证，你若是执意剥夺那孩子的未来，我就用我的前程去换我那学生的未来！”
女子愣愣出神，对面的陆丰却是将教师资格证与退学通知一同放在桌上，转身向着办公室大门行去。
“你给我站住！”
女子怒喝出声，让陆丰脚下一顿。
“啧啧啧，英雄倒是都让你做了，怎么？我就是那老妖婆？大反派？”
女子胸口剧烈起伏，冷嘲热讽一顿，心间的积郁似乎也都舒展开了。
“你这混蛋，躲了我二十年，一见面就是一顿说教！是啊！我变了！我变得自私自利，我变得不近人情！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变？”
女子的声音变得嘶哑与低沉，长久以来的压抑在这一刻陡然爆发，就仿佛决堤的洪水一般。
陆丰停了下来，看着那哭成泪人的女子，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最终化为一声长叹，低垂下头，正准备转身离去，然而刚侧过一半身子，便像受了定身术一般，向着大门的步伐迟迟难以迈出。
办公室内显得出奇的安静，以至于女子的低泣声占据了双耳，陆丰咬咬牙，猛的挥了挥拳，身形一转，向着女子行去。
随着两人距离越来越近，陆丰的目光也渐渐变得柔和。
相比于之前，这一回，他却是看的更加仔细。
女子秀发之上，那道蓝蝴蝶发卡吸引着陆丰的视线，与银丝相伴，看起来并不搭配。
或许，变得人并不是她，而是自己吧？
鼻尖微微一涩，看着那趴在办公桌上低泣的女子，陆丰伸出手掌，抚向了女子的秀发。
就仿佛……当年那般！
当手掌与秀发接触的那一瞬间，女子身子微微一僵，继而又意识到了什么。
那双手虽然更为粗糙，更为苍老，但其手心的温度却又是如此熟悉。
“云儿，这些年……辛苦你了！”
轻柔的抚摸着秀发，陆丰双眼迷离，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
那一年，他也是这么抚摸着她的长发，将自己精心挑选的蓝蝴蝶发卡送给她，并开玩笑般的说，只要她戴上，便是他的妻子。
只不过，当时的她却是以嫌弃那发卡老土为由，将发卡仍到了水沟之中。
陆丰眼底闪过一丝惆怅，他却是没想到，二十年后，那原本应该随着沟水冲刷而去的发卡……
竟会被其戴在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