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假出去吃花酒的柳叶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晃进左相府,路过西院被吸引住了目光。
柳絮儿今天穿的还是那身水蓝色衣衫,十六岁的少年身量不高,有些许消瘦,额头一抹浅红色点缀呈溅开泪滴状,精巧的鼻子下是两片鲜润的朱唇,一张一合露出左边一颗尖尖的虎牙,细腰盈盈一握,这样男生女相的娇俏少年,难怪左相如此宠他,夜夜相伴。
柳絮儿是两年前来到相府的,左相领他进来对柳叶说这是他日后新的搭档与他一起担任贴身侍卫,想着要不要给新来的员工下点绊子欺负欺负的柳叶自从看到柳絮儿经常清晨从左相房中走出后就悟了,从此乖乖工作,充当背景板。
左相好美好之物,脸上一道刀疤的柳叶若不是武艺高强是不可能在他身边当职的,有时看到五十多的左相和柳絮儿站在一起也生过可惜的心思,但他总是知道保全自己的,从未和柳絮儿有过过多交流,就像现在看到柳絮儿在西院门口问询新来的下人,他装作没看见默默走开了,柳絮儿可怜是真,手段也是强硬卑鄙得很,走太近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柳絮儿摇着手中常握的木质小扇,弯腰笑问地上跪着的侍女:“你为何非要来我西院?”睨着她等待回答。
那侍女羞红了脸磕磕巴巴道“奴婢想多见见柳侍卫。”
“我有什么好见的?你认识我?”柳絮儿莫名,“不……不是,奴婢见您第一眼就……很是喜欢,您是奴隶见过最美的人。”似是用了很大的勇气说出来,侍女满脸通红紧盯着柳絮儿,还刻意探头露出自己纤长的脖子。她自诩有几分姿色,左相她高攀不上,这柳侍卫长得貌美地位又高,若是勾搭上以后指不定有多风光,想想都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眼中泛光。
谁知柳絮儿突然挺直腰身,唇色淡却,捏着扇骨的指尖泛白,妙目抽动,显然是气得不清,就在侍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只觉一阵香风扫过,柳絮儿的扇尖和她引以为豪的脖子都见了血。
“脱光衣服扔到街上。”柳絮儿撂下这样一句话就转身走回院子,侍女瘫倒在地,一边向他离开的方向叫喊求饶,一边回忆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直到被下人架起胳膊抬出去,赤身裸体地被行人指指点点脑子里都是混沌的。
说回柳絮儿这边,擦完扇尖的血迹吩咐下人备水沐浴,坐在浴桶里反复搓揉自己的身体直到见红,还要小心把握好力度不能搓破,不然会被左相发现,柳明志这小人最讨厌看见伤口,也从不让他去参与刺杀。
“你真美啊”“像一朵摊开的浪花只为我绽放”“絮儿这名字果然很适合你”这样的话隔几天就能在夜晚从身后的柳明志口中听到,无论多么反胃也只能假意受着,谎称爱干净每日多次沐浴,洗到自己皮肤发皱为止。
从浴桶里走出来的柳絮儿站在铜镜前,任自己的双手一寸寸地滑过身体,食指抚上有些缺水的双唇,眼神冰冷嘲道“真脏啊。”
他不后悔同意那人将自己送到柳明志身边,毕竟那是他亲爹,谁能想到前朝长英王的小儿子在永成老狗这里苟且呢。
房展疑心重,所以储君长捏造的奸情让储秀丢了性命,柳絮儿每次随柳明志上朝碰到房怀秀都有错乱感,觉得他偷了自己的身份,真正的乱伦产物是他不是嘛。
储秀还有一个姐姐叫储莲,在外冰清玉洁人称清莲公主,前朝覆灭后随储君长逃离至仲未和亲哥苟合生下了他,她生产当天就难产死了,什么都没给他留,一个名字也没有,他就这样被当作私生子养在了储君长的后院里,每日遭受后院女人的折磨。
儿时的他被那些女人关在柴房里的时候梦到过储莲,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他笑,梦醒后他想了很久,觉得她是在感谢自己,感谢自己结束了她耻辱污浊的生命。
蛰伏在仲未的储君长从未打消过复辟的念头,一直在养精蓄锐,从多方面混进永成内部,为日后举兵而起做准备。
房展的永成是从储家手里抢过去的,他从小和储家子女一起长大,成年后做了将军,柳明志是他的谋士,见储室衰微举兵造反,亲手斩断了年幼的情谊,柳絮儿想储君长在这个世上恨比爱多,而全部的恨都在房展身上。
柳明志年少时爱慕储莲,帮助房展的一个条件就是要得到她,谁知储莲被带走,这么多年柳明志还是念念不忘不停糟蹋着和她相像的女子,储君长送过几个女人过去做奸细都不能维持太长时间,一阵子就被柳明志腻了。心中只有皇位的他十几年后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小儿子,从不受宠的女人堆儿里捡出柳絮儿收拾了一下,命令他去打探内情挑拨房展和柳明志的关系,塞了一把扇状兵器就把十四岁的他扔到了柳明志这禽兽脚边。
临走之前储君长来见他,喂他吃了美人泪,告诉他美人泪成时就是他做回储家皇子时,他知道,美人泪这味毒,中毒者额头会生出泪滴状图案,颜色越深中毒越深,变成赤红色时毒成,人体腐烂而亡。
储君长从没想过要他活着回去,却许好他腌臜死去,真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父亲,但他不恨他,储君长子嗣众多,没有人能得到他的关心,他只爱他自己,可是谁又不只爱自己呢。
柳絮儿这名字也是柳明志起的,他活在这世间十六年,还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自己的。在哪里都是一样的苟活,仲未是,永成也是,他从生下来就是没有未来的,目前他唯一的念想就是毒成后朽败凋零,和这片污浊的土地融为一体。
现如今的他和储莲一样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