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本有两支,一支在很多年前他送给了叶泠月,另一支他随身佩戴,一直到十年前,十里红大围剿那日,此时想来,那玉箫恐怕也不知被什么人拾去给人炫耀功绩了吧。
常人只知清水咒是平息水祟作乱,安息水下亡灵。却不知花家的清水咒,不,应该说他花怜的清水咒,不安神而唤神,唤起水下亡灵为我所用。
他转身一看,正迎上叶泠月那双颜色极浅的眸子里闪着火光,照的他一阵心虚。
不到万不得已,他本不该如此,可事到如今无论叶泠月能否识得这曲中的玄机,他也顾不上了。
箫声起,顿时湖面掀起数丈飞瀑,将那蛇妖围的水泄不通,湖水结成的白墙,功而不破。
蛇妖被水绳缠绕,幽暗的水面摇摇晃晃爬起数十道人影,皆是衣衫褴褛,瞪着白眼,行动也十分缓慢,艰难地向着蛇妖移动。
走尸是最易操纵的亡灵,尤其是这水底的走尸,常年吃不到新鲜的血肉,更别说摄取生魂了。此时大餐在前,谁也抵挡不住这猛烈的进攻。
他们慢慢向蛇妖围去,虽说行动迟缓,可手上功夫一点也不含糊,再一声萧起,急速上升,顿时响彻云霄,那走尸已是磨刀霍霍,冲着蛇妖扑了上去。
恶灵抢食,残尸遍地。
那蛇妖不停地嘶吼,水绳束缚下已是动弹不得,走尸还在疯狂的掠食,一时间水面上掀起一阵腥臭。
几名小辈都被这场面惊呆了,叶鸢却捂耳叫道:“你吹的什么鬼东西!难听死了!鬼听了都受不了!”
箫声又转,急下而回。如同一道响箭,铮铮作响。事已至此,不管唤来什么都不管了,只要戾气足够强,能把这蛇妖撕碎就行!
正惊疑不定,雷公山脚下升起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那声响时快时慢,时顿时响。似铁锁撞击,铁锁坠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黑幕之下,一道身影从雷公山脚下而来。
这身影很高,很瘦,看不出什么模样,只依稀可辨是个半人半兽的样子。
黑影拖着锁链走进湖里,这道身影站在半空,黑夜之下,那双明亮的眼睛正冒着绿光,肩上缠着个碗口粗细的大铁链子,一直垂到湖里,静静地凝视着他们。
可是,花怜觉得这道身影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
究竟在哪里见过呢?
这身影如此熟悉,正如…正如七岁那年十里红初识叶泠月那个晚上在山脚下见到的那身影一样。
锁链缠身,绿光萦绕,半人半兽…
花怜不敢去看叶泠月的脸,想必他看见这熟悉的身影,脸上的表情变化程度不输自己。
花怜无比诧异,这怪物为何会在二十二年后再次出现,而此时雷公山脚下,他所来为何。
虽然心头压抑着浓厚的不祥之感,但此时他听见自己所奏之曲而来,想必也是肯听他的话的东西。
看清来的东西后,小辈们的脸都扭曲了,叶鸢喊得最撕心裂肺:“看你吹的破曲子,什么鬼东西都给招来了,有空能不能多练练!”
那怪物拖着铁链一路而来,铁链划过湖水留下一串“潺潺”之声。
几人屏气凝神,此物不知是敌是友,绝不敢妄动。叶鸢惊的缩着脑袋,瞪大眼睛,半张着嘴,小辈们亦是如此,缩着脑袋,瞪大眼睛,半张着嘴,那惊吓的表情,一看就知和叶鸢是亲戚。
这些小辈们是没有见过如此妖兽作乱的,也还未见惯如此之多的走尸同时出动,不难想象在场的小辈都一副吓破胆的神情。
若不是此时情况紧张,花怜都忍不住要问他西江叶家是不是专门修习了“吃惊时如何操控脸上表情”这门学识了。连灵珑都收了翅膀,夹着尾巴冲着叶鸢使脸子嗷呜嗷呜地大叫着跳了起来。
不过花怜再一看叶泠月时,当下就否决了,叶泠月那表情一看和他们就不是一家而出,他虽然也冷着脸,但跟他们简直是云泥之别。
叶泠月瞪着那怪物若有所思,想必也是想起来了…
那怪物越来越近,叶鸢手持风华,心脏砰砰直跳,脑中热血上涌:“若他看见我,我先刺他一剑,让他尝尝我风华的厉害…”
花怜很想一巴掌将他拍醒,道:“那怪物又不瞎,定是看得见的。”
叶鸢怒道:“闭嘴!他来了,走过来了!来了!来了!”
花怜道:“…我看见了。”
叶鸢:“…嘘,你小声点!他听见了!闭嘴!快闭嘴!”
花怜:“……”
怪物距离他们不到一丈,花怜见那几人就跟被人定了身一样,僵硬地立在那里。
距离越来越短,就在那怪物离他们两步远的时候,叶鸢猛然跃起,大叫道:“若我这一剑砍不下他的脑袋,今日就要死在这了…死就死吧!”
这一跃竟离地面近丈高,风华剑从顶空劈下,手倒是挺稳,劈的也准,直奔怪物脑门而去。
风华剑顶天落下,眼看就要砍上那怪物的脑门,谁知那怪物顿时提了速度,只是一瞬,已在叶鸢身后冲着蛇妖飞了过去。
风华剑扑了个空,花怜见他脚步有些不稳。
叶鸢:“…亏得你跑得快!”
“……”
花怜翻了个白眼,真想一巴掌将他拍回娘胎里!
走尸还在疯狂的撕咬,蛇妖亦是神智混乱没有痛意。花怜再次举起玉箫,他的手都有些颤抖,心里诡异之感挥之不去,强压住心里疑惑,不敢懈怠,这次吹的更急,气息不稳,暗哑难听,尾音还破裂,凄惨无比。
庆幸的是下达指令的时候已经足够明确,走尸还是准确的辨别出来,撕扯的更加肆无忌惮。那怪物听到这曲子似乎更加疯狂了,他走到蛇妖面前,劈开一掌,蛇妖两身应声碎裂,连着蛇头竟被活活撕成两道。
走尸如同白捡了一顿酣甜的美食一般,吃了个尽兴,整个湖面被血水染红,蛇妖的碎尸块飘着湖面上,场面不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