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不习惯这样的触碰，无蘅下意识地缩了缩手，转头看向清鸣，眼睛里带着一如既往的迷茫。
像是看透清鸣的疑惑，漫星楼道：“所有灵魂在进入冥界的时候，都会拥有实体，能够碰触，只是冰凉至极。”
原来如此。
“无蘅，若是找到了你的名字，你是不是就要去投胎了？”
无蘅顿了顿，点了点头。
“真好。”清鸣本来应该高兴的，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些难过不舍。
不想让漫星楼和无蘅看见自己的失态，清鸣急忙换了话题：“扭扭呢？他怎么没有跟师父一起下来？”
“你终于想起他了。”漫星楼轻笑，“他父亲出关了，在找他，所以他先回去了。”
清鸣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还以为他爹不管他了，看来他还没忘了自己有个儿子。”
“他父亲是个痴心人，只是怕他走错了路。”
漫星楼话里有话，清鸣还没问，撑船人开了口：“到了，各位慢走。”
“谢谢船家。”漫星楼颔首，护着清鸣上了岸。
会走路的无蘅看起来平易近人了很多，不再飘来飘去的了，走起路来反而有些让清鸣不习惯。
不只是他，就连无蘅自己也不习惯，低着头看着自己脚，每一步都走得很是吃力。
也是，一千年没有走过路了，还会走就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没像婴儿一样摔跤。
刚这么想着，“啪”地一声，无蘅便一个狗吃屎摔在了清鸣的面前。
清鸣被无蘅摔倒的声音吓了一跳，急忙将她扶了起来，而那厮竟然丝毫没有反应，盯着清鸣一脸疑惑：“走路都是这样的吗？若是这么难受，还是飘着比较好。”
“那是你不会走，踩着自己的裙角了。”
清鸣才不会告诉无蘅，走路久了脚会疼，会累，飘着比走路轻松舒服很多。她怕跟无蘅这么说了，一根筋的无蘅干脆就不投胎了。
“哦。”无蘅点了点头，继续盯着自己的脚，一步步艰难前行着。
冥殿是冥帝的住处，一路朝着那里走去，清鸣的小心肝差点就保不住从胸膛里跳了出来。
要是漫星楼提前告诉自己，这里的魂魄大多都十分吓人，那么她一定不会下来。
那些正常死亡的还好，只是面无表情眼神空洞走路跟木偶一般罢了，但那些死于非命的，没胳膊没腿的，抱着自己脑袋走路的，眼珠子凸出来的，清鸣实在不敢去看。
漫星楼一直走在清鸣身旁，知道她害怕，半步都没有走开。
即使如此，清鸣依然觉得自己的后半生可能要在噩梦中度过了。
“这些人大多都是惨死，来了这冥界就不会伤人，会伤人的恶鬼都在忘川河里待着呢，不必害怕。”漫星楼安慰道。
清鸣点点头，自觉往漫星楼身旁又蹭了两步，整个人都快贴到了漫星楼的身上去。
这样的清鸣看起来有些可爱，漫星楼不自觉露出了微笑，眼里满是宠溺。
走在前面的无蘅又是一个趔趄，再次一个狗吃屎趴在了清鸣面前。
看着她一脸迷茫的淡然表情，清鸣终于绷不住了……
“算了，我还是扶着你吧，这一路把我的脸都丢光了。”清鸣扶额，将无蘅搀扶了起来，被她身上传来的冰凉触感激得打了个寒颤。
整理好衣服，无蘅开口：“没有人认识你，大可放心。”
“那你把我师父的脸都丢光了，这总可以吧？”清鸣挑了挑眉。
无蘅“嗯”了一声，算是默认。
清鸣不知道无蘅的情商都去哪里了，失去记忆的鬼都是这幅木头模样吗？
一路上有了漫星楼“护体”，所有的魂魄都自动远离了清鸣一行人，那些目光看过来，直看得清鸣背后发寒。
冥界如它的名字一般，深处地底下，幽深黑暗，靠着夜明珠和宝石照明，各种颜色汇聚在一起，看起来格外诡异。
到达冥殿，清鸣终于不再看见那些奇奇怪怪的魂魄，在漫星楼的带领下进了大殿。
守门的鬼差自动让路，这种感觉让清鸣有些飘。
刚进到大殿，冥帝便迎了出来，对着漫星楼拱手行礼：“我就说这冥界怎么会有客人愿来，原来仍然是尘逸天尊啊。”
仍然？什么意思？漫星楼经常来吗？
清鸣不明所以，抬头看向漫星楼，只见他对着冥帝微微颔首，道：“这次来是有点事情。”
“又是为了……”
“不是。”打断冥帝的话，漫星楼道，“是为了天界的司运元仙，他下界历劫，本尊来看看你这里有没有他的记录。”
“原来如此。那这位姑娘是？怎么还跟着我冥界魂魄？”
“此乃本尊徒弟，另外一个……”漫星楼看看清鸣，示意她来说。
“你还好意思问？”清鸣倒是不客气，大概是冥帝长得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就一个大胡子中年大叔形象，所以她对他并没有什么忌惮，“无蘅都在人界漂泊了上千年了，你们鬼差硬是说地府没有她的记录不让她投胎，难不成无蘅不是人？”
“这不可能！”想都没有想，冥帝便一口否定了，“我冥界从来都没有漏网之鱼，所有人类都登记在册，死亡之后立刻就会有鬼差前去捉拿魂魄，再过三审，最终才确定要不要投胎，投哪一类的胎！再者，灵魂在人界漂泊，最多不过百年就会魂飞魄散，怎么可能一千年还存在？”
“那你看她是不是魂魄？”清鸣对着无蘅努了努嘴。
冥帝见了几千年的鬼，怎么可能分辨不出来魂魄？被清鸣这么一堵，他也不知如何回答了。
这个女鬼三魂七魄已经散了二魂五魄，若不是在人界漂泊了一段时日，也不会消散得如此严重。
可是一般的魂魄消散到这等地步只需要一百年左右的时间，而这个女妖却说她漂泊了上千年？
回想了许久，冥帝始终没有想出这个女鬼究竟是何许人也。
“罢了，问你也问不出什么，不如将你的生死簿拿出来翻一翻，看上面有没有无蘅的名字。”清鸣也懒得跟冥帝废话，直接便要了东西。
看证据可比跟他胡扯管用的多。
“清鸣，不得无礼。”虽是斥责，漫星楼的语气却并不凌厉。
冥帝自认问心无愧，伸出双手，一本厚重的本子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上面“生死簿”三个大字散发着金光，刺得清鸣不得不别开了视线。
待冥帝翻开第一页，金光这才消失，清鸣将视线移到生死簿上，在上面寻找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