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看吧，林大警官，你这边收到的是什么消息啊？”余光扬眉，作出惯常的嘲讽语气。
林文一点都不介意他的态度，老实地说，林文其实都不会介意别人的看法，她只做自己想做的事，用安小思的话来说，她有时候冷漠的可怕。
林文把之前和李队说得话换了个说法转述给余光。
余光听完，耸了一下肩膀，微扬着下巴指了下方向，“呶，柳家巷二十七号，就是这里了。”
林文顺着余光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皱了皱眉。
余光又说，“这柳家巷可不是什么富贵地方，刚刚一路走过来你别看卖小吃的、卖衣服的店挺多，这都是学生生意，巷子里面就不太行了，这三间屋子里能有一家有人住都算不错了。”
所以，他们一开始就没有往这方面想。
林文走到屋檐下，抬手敲门。
半响没人回应。
余光伸手挡了挡林文想继续敲门的手，“你这样敲不行的。”
然后，林文就听到了余光“嘭嘭嘭！”的大力捶门声。
“谁呀！”这会儿反应挺快的。
门被打开了一个小角，钻出来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乱糟糟的头发和有些胡子拉碴的脸。
“警察，你是潘奕吗？”余光拿出证件，这时候倒是一副端正严肃的态度了，不过他那尖嘴猴腮的样子多少让人看在眼里有些奸诈的样子，见男人点头，他说，“有个案子需要你配合一下，方便进去吗？”
面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狐疑的看了余光一眼，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挠了挠头，拉开门，用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姿态，“可以，进来吧。”
这很明显是一个单人男人的房子，屋内还算整洁，可以看得出房主是一个生活态度认真的人。
“随便坐。”潘奕随便用手指了一下，自己坐在了一个单人沙发上。
余光和林文也就近坐下，林文负责询问，余光做笔录。
“王有为这个案子你听说过没有？”
潘奕笑了一下，“最近联安市的媒体都指着这个案子吃饭了，哪能不知道啊？”
潘奕长着一副好面孔，就算现在有些邋遢，却依旧让人感觉到面前这人是一个阳光少年。
“李多安你认识吗？”林文拿出一张照片。
“多安啊，小时候认识的，后面我搬家了就不怎么联系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她也是南山大学的，世界可真小啊！”潘奕说着还感叹了一下。
正在做笔录的余光挑了下眉，似乎有些没想到潘奕居然这么爽快就承认了与李多安有旧。
“你和李多安关系怎么样？”
潘奕交叉了一下双手，“关系一般吧，不常联系。”
“你知道李多安在做王有为情妇并且怀孕了吗？”林文问完这句话双眼直直地看向潘奕，似乎想要看出他心底的实话。
潘奕把身体靠到后面的沙发背上，苦笑了一下，“她怀孕之后找过我，当时她很无措，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她给人骗了，稀里糊涂的做了情妇，想要脱身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怀了孩子。”“她想让我陪她去把孩子拿掉，想着小时候的那份情谊我同意了，后来还因为这个在学校里传出了一些不清不楚的话来。”
“可是没想到，医生却说，她体质特殊，要是拿了这个孩子，给身体带来的创伤可能会让她以后都没有要孩子的机会了，所以孩子就没有拿掉，当时她挺绝望的，我安慰了几句，把她送回宿舍之后就没见过面了。”
林文后面又问了几句，起身离开的时候她注意到书架上有一本推理小说。
潘奕见她看着那本书不说话，爽朗一笑，“林警官也对文一人的书有兴趣？”
林文浅笑，“可以把这本书借给我看一下吗？”
“当然可以，这本书可是限量版的，当初我可是不容易抢到的！”潘奕有些炫耀着说，用左手给林文递过来了这本书。
“现在去做什么？”余光步履匆匆，却气息平稳着发问。
“去找李多安，她现在和她父母一起住。”林文目不斜视地回答。
“你觉得潘奕说得话有几分可信。”
“五分。”
“怎么说？”余光挑眉，他对李多安这条线并不清楚，从林文之前给他的调查结果来看，幼时相识，因为搬家数年不见，后面又陪着李多安去做过产检，以及学校里曾经有过的传言，这些说的都一丝不差，且就潘奕给他的第一感觉来看，不像是个会说谎的人。
“你觉得他回答得怎么样？”林文不答反问。
“很有条理。”余光微点头。
“一般人在警察盘问的时候会有这么镇定吗？”林文反问，见余光想反驳，又说，“当然不排除心理素质特别好的人，但是潘奕绝对不属于这一类。”
“在我问到李多安的时候，他双手交叉在身前，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防御状态，其实他心底是排斥和警察讨论这个问题的；当我直视他的双眼的时候，他从弓背的姿势变为靠后的姿势，下意识拉开与我的距离，但是当时我和他的距离超过一米，完全符合安全距离，所以他对自己的回答其实是没有底气的。”
“最重要的是，我之前向你隐瞒了一部分调查资料，我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么多年他和李多安的联系从未断过，而他和李多安的关系比他自己所说的要亲密的多，更有甚者，我猜测，他是为了李多安才考回了联安市的南山大学。”林文平静地说完自己的分析。
余光若有所思。
“你作为警察都对潘奕的表现蒙蔽，可见，潘奕这个人是个心思重的。”林文说完这句就不再说。
因为这时候车到了。
林文没有说出来的是，她知道文一人这个作者，文一人不是真名，这个作者以写杀人类推理小说出名，但是五年前正当红的时候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销声匿迹，现在他的书已经不再出版，所以，能有文一人的书还是限量版的人，一定是一个推理小说迷。
林文见过太多将虚幻和现实相混淆的人。
“是关于王有为的事吗？”黑色长发的女孩浅笑着说。
她很瘦，挺着个硕大的肚子，但是露出来的白皙手腕上血管都清晰可见，整个人透露着虚弱且忧愁的气息，但是面对警察，她依旧露出浅笑，落落大方。
这样的女孩，若是有的选择，是不会去做有钱人的情妇的。
李多安微笑着向他们解释，这个时间父母都在上班，大概还有一个小时才回到家，同时表达了希望尽快问完，她会如实回答。
发出这个请求的时候，年轻的女孩眉眼之间有着愁绪，可见这段时间因为王有为案子的众做周知给她一家人带来的困扰，以及希望双亲能够尽量少受影响的一番孝心。
林文和余光点头表示理解。
照旧是林文询问，余光做笔录。
“根据之前我们同事给你做得询问笔录来看，在王有为死亡当日你是同父母在一起是吗？”
“是的，那天是周日，我爸妈休息，我就回来陪一下他们。”
“你父母知道你给别人做情妇吗？”
李多安突然落泪，她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一边口道抱歉，一边拿纸巾擦拭眼泪，平复了情绪之后，她苦笑着说，“大概是我刚怀孕的时候，那时候我刚刚才知道自己竟然稀里糊涂地做了别人的情妇，强烈的自尊心和羞耻心让我想要迅速断了这段关系，但是又阴差阳错的怀孕了，我的体质让我不能选择流产，一系列的打击加上孕期的情绪波动太大，整个人就消瘦下来，平日也恍恍惚惚的，然后，就被父母发现了。”李多安说到这里为止。
“王有为被害当晚你是晚上九点回的清水区别墅？”林文又问。
“是的，王有为要求我和另外一位怀了孕的女孩子必须住在别墅，所以我在家吃了晚饭就回去了。”李多安点点头，又解释了一下。
“你回去之后有见过王有为吗？”
“没有，”李多安蹙眉摇头，“在之后都没有见过了，后来就听到了他被害的消息。”
林文皱了下眉，李多安说得都符合，正是因为当天别墅里的佣人都放假了，王有为本来那天也是不会出现在别墅的，因为落了一份重要文件才回了别墅，碰巧又遇上前妻和女儿，爆发了一顿争吵，据吴梅的供述，大概在下午五点左右的时候她们离开了清水区别墅。所以九点回来的李多安没有碰见也很合理。
“你和潘奕的关系怎么样？”林文突然转了方向问道。
“潘奕？”李多安像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潘奕啊，我和他小时候是邻居，但是后来他搬家了，上了大学又遇见了，后面有过几次交集，但是接触不多。”
李多安的回答同潘奕基本一致。
说完还又加了一句，“也不知道他最近好不好？”像是自言自语。
“他不好。”
“啊？”
听到林文冷淡的一句话，李多安有些愣住了，她根本没想到林文会回答她这个问题。
余光也有些诧异的看了林文一眼，但他没有干扰林文问话。
林文继续说，“他房子里的盆栽都要枯死了。”
林文在潘奕那边一进门就发现了，虽然房间收拾得挺整洁的，但是阳台那边的花花草草都有好些都发黄干枯了，有些还是秋天的品种，可见平日里悉心照料它们的主人最近应该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了。
李多安笑了笑，没有接话。
“为什么要对你和潘奕之间的关系撒谎？”林文冷漠地问，同时拿出了一叠聊天记录。
上面记录着从六年前开始，李多安和潘奕就恢复了联系。
李多安布满忧愁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
室内寂静无声，而这时，钥匙转动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