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锦勋彻底怒了。
“现在你要滚都别想完整地离开。”他放开小玉,女孩立刻揉着被捏得生疼的手跑到笙月荦身边。
他生气了,非常生气。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而今天在这个地方,他居然被一个妓女的侍童这般对待,三番五次!
他走到伊雲身前几步的位置停下,男孩仍低着头,一手揪着自己的头发。
锦勋眯了眯眼,忽然一拳向伊雲脸上砸去!
“咔嚓”一声。
锦勋的拳头打在了肉体上,但不是脸,而是手掌。伊雲一手扶额,一手抓住了锦勋的拳头,发力一折。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锦勋傻了,他看着伊雲不经意似的动了下手腕,然后手上就传来了刺骨的疼痛,再一看,自己的手已经扭曲的不成人样。
“你这混......”他咬着牙想放句狠话,伊雲已经一步跟上,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他的脸上,血涕横飞!
“啊!”锦勋被狠狠地掼得仰面倒地,伊雲那一拳使了几分劲,直接将他的鼻梁骨砸断了,还连带打掉了他几颗牙齿。
“你死定了,小杂种!”他爬起来,坐在地上。用能动的那一只手小心地在脸上抹了一把,感受着脸上传来的疼痛,狠狠叫道:“来人!来人!来人!”
“锦公子!”
“公子!”
两个人同时冲进了房间,看见锦勋脸上的惨状和缩在一边的两女,前者愣住了,后者皱起了眉头。
“月盈!这是怎么回事?”老鸨脚一软,几乎就要倒在地上,她看向一边的笙月荦,话语间有些颤抖。
笙月荦没有回答,后来者上前扶起了锦勋,目光在伊雲身上打量着。
“你还敢问!”见到两人,锦勋的底气立刻足了,他恶狠狠地吼着:“你们月夭楼的妓女这么猖狂,连她的侍童都骑到我头上来了!”他又抹了一把脸,疼痛令他的脸扭曲着,“我的手和我的脸,就算把你们这破妓院全拆了也抵不过!”
“荦姐不是妓女!”角落里传来了低低的哭声。
众人看过去,小玉身子颤抖着,笙月荦将她搂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
女孩低低的哭声唤回了伊雲的意识,他直起身,头已经不痛了,那个诡异的声音也消失了。
“是啊,锦公子,我们月盈是艺妓,不卖身的。”老鸨哈着腰,“这次就权当是误会,我们把您之前的礼金悉数退还,再赔您一百两黄金作为补偿,您看如何?”
“赔我一百两黄金?”锦勋凑到老鸨面前,突然一脚踹在老鸨的肚子上,“你当我是什么人?我家里的金子多的能砸死你们这些贱种!”他咧了咧嘴,又吐出一颗断牙,“我今天不要别的,就要那个杂种的命!”
他眼睛转了转,“还有那两个贱人,既然冒犯了我,就送去给我当侍妾吧。”
老鸨捂着肚子艰难地站起来,她在心中狠狠地问候了这个混蛋的祖宗十八代,脸上却带着讨好的笑容,“锦公子说的在理,是我不该拿金子冒犯锦公子。”她扇了自己两巴掌,“但是公子若是想要赎走月盈,恐怕还不行。”
“谁说我是要赎走这个妓女了,我要你们把她和她的侍女送给我做赔礼!”锦勋伸手就要再去打那老鸨,被他身边那人拉住了。
“公子,够了,莫要再无理取闹。”
“段叔?”锦勋歪过头看向那人,“爷爷是派你你来护卫我的吧?你现在还在说什么废话?还不赶紧去宰了那个小杂种!”
段晨脸上露出了不悦的表情,“锦公派我来护卫你的安危,我没有做到确实是我的失职。但是这次的事情是你无理在先,月夭楼的花魁不卖身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你却仗着自己的身份明知故犯,挨打权当教训了。”
“你说什么胡话?段晨!”锦勋拧着脸,“你不过是爷爷的一条走狗,还敢训斥我?你要是不现在去杀了那个杂种,我一定要向爷爷告你的状,你等着被开除出帝骑吧!”
“我没有理由动手。”段晨一皱眉,“你若要继续下去我便先走了。”
“你......”锦勋直指着段晨的鼻梁,盯了好一会,狠狠一甩手。
“算你们今天运气好。”他走到门口,转身扫视着房间内的人,“我回去后就要让父亲他们带兵踏平这破房子!还有那个小杂种!”他死死地盯着伊雲,“其他人可能给我跪下道个歉我还能放过,但是你!我一定要将你亲手宰了!”
“你现在就可以试试。”伊雲冷声道。
“哼。”段晨笑出声来。锦勋恶狠狠地一甩门,快步离开,段晨看了一眼伊雲,“你最好还是小心点,这个家伙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而且他家里也确实太宠他了。”说完,他快步跟了上去。
“这下完了。”老鸨坐倒在地上,眼眶中流出泪水,打花了她的浓妆。
“对了,找楼主。楼主说不定有办法......”她又忽然爬起来,随意地抹了一把脸,又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了。
韵心阁内,伊雲默默无言,他面对着一个女孩一个女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天色逐渐暗下来了,屋内一片漆黑。小玉擦了擦眼睛,起身点了灯,“荦姐,我去给你煮点粥。”
笙月荦点点头,小玉扭头出去了。房间内顿时只剩二人相对,小玉出去时带起了一阵风,风轻轻刮过伊雲的脸,月光清冷地打在地上。
许久,笙月荦整了整衣衫,站起身来,扭头看向窗外。
“对不起。”不知多久以后,她听见男孩轻声说道。
“为什么跟我道歉,明明你什么也没做错。”她还是看着窗外,月光照在她的脸上,不喜不悲。
伊雲犹豫了一会儿,“如果我早点进来的话,你就不会......”
“不会什么?”笙月荦低声笑笑,“你知道为什么我当时明明知道你们在外面,却不喊么?”
伊雲无言,他看着女人疯癫一般地笑着,咬了咬嘴唇。
“喂,你不会以为我是‘干净’的吧?”
笙月荦笑着,忽然就落下泪来,“我可是从六年前就在月夭楼里了,没有人一开始就是花魁的。”
伊雲犹豫着,女人脸上带着令人沉沦的笑意,眼睛里却有如藏着一个十七岁的女孩。此刻那个女孩赤裸着,那么无助,那么悲伤。
笙月荦扭过头,伊雲看不见那个悲伤的女孩了。她靠在窗台上,侧影不似什么女孩,而是孤傲的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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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月夭楼大厅中,一群女人坐立不安地围坐着,时不时有人探头望向大门处。
今夜月夭楼不营业,男人们都在门口那块“暂停营业”的牌子前驻足。
轻掩着的大门颤了颤,老鸨推门进来,女人们立刻起身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妈妈,怎么样了?”一个女人忍不住出声问道。
“是啊,楼主怎么说?”又一个女人凑上来。
老鸨坐定了,接过小玉端上的水灌了两口,擦了擦嘴,“没事儿了,楼主说了,那小子没法把月夭楼怎么样的,散了吧散了吧。”
女人们抚着胸口都走了,笙月荦也扭头要走,听见老鸨在身后叫住了她。
“你们留下。”老鸨目光冷冷。
“果然没那么简单结吗?”笙月荦转过身,老鸨迎面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啪!”
清脆而响亮,极有力的一掌,笙月荦半边脸立刻就肿了起来。
“这一巴掌是惩罚。”老鸨收回手,“叫你们留下来有别的事。”
伊雲默默无言,小玉立刻去找冰袋给笙月荦敷脸。
“楼主说他能保住月夭楼,但你们三个就不一定了。”老鸨目光定在伊雲身上,“如果锦勋真要你的命的话,楼主是保不住你的。”
“嗯。”伊雲轻轻点头,笙月荦低头不语。老鸨继续道:“至于你们两个,锦勋真要的话,楼主也只能出个高价卖掉你们,你们自己好自为之。”说完,老鸨转头离开了。
刚刚拿来冰袋的小玉愣住了,“荦姐,怎......怎么办?”她看向笙月荦,眼里尽是慌乱。
“没事的。”笙月荦轻轻抚摸她的头,“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嗯......”小玉为笙月荦敷上冰袋,“荦姐,疼吗?”
笙月荦摇了摇头,目光看向老鸨离去的方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