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空回了房内，先是洗了个澡，接着趁着夜色，摸黑向顾棠的房间走去。
楚云楼里有很多值夜班的人，但他们对秦雪空来说就跟摆设一般。
很快秦雪空便找到了顾棠的房间，没惊动一个人，悄悄地开门进去了。
房内很黑，顾棠已经睡着了，秦雪空在黑暗中的视力很好，他看着顾棠的睡颜，微微蹙起眉头。
顾棠的鼻头还有些微红，她卷翘的睫毛上也沾着点点泪珠。想来不久前刚刚哭过，也堪堪睡着。
秦雪空在床沿坐了下来，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
细腻柔软，倒是不像武林其他习武女子一般粗糙。
秦雪空静静地坐在房内看了她很久，直到窗外传来打三更鼓的声音，他才起身离开。
有一只黑色小巧的鸟儿从楚云楼飞出，“嗖”的一声扎入夜幕中，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第二天一早，顾棠刚醒，便听见门外有人小声道：“顾姑娘，您醒了吗?”
顾棠昨晚哭到很晚，但她还是按照生物钟醒了过来，不过她现在还些点晕晕乎乎的，便先缓了一会儿，才慢慢道：“我醒了。”
“那奴婢便进来了。”门外的人回答了一句，见顾棠没有反对，便开门走了进来。
她手上拿着洗漱用具，后面跟着几个抬着热水的丫鬟。
放置好物品后，她恭敬地问：“让奴婢们来服侍顾姑娘洗漱吧?”
顾棠正在穿外衣，闻言顿了一下，摇头道：“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了，你们放好东西便去做自己的事吧。”
那名丫鬟没有直接退下，而是笑着说：“奴婢曲芸，顾姑娘若有什么事往门外喊一声就行。”说着便带着一干小丫鬟们退了出去。
顾棠纠结地看着倒映在门上的曲芸的身影，她还是不习惯别人的近身伺候，楚云楼的丫鬟也太热情了点吧。
不管顾棠怎么想，“曲”字辈的这些丫鬟们得到的命令便是要照顾好顾棠，毕竟这位可是她们搂主放在心尖尖上的师妹呢。
顾棠洗漱完毕推开门出去，便看见门外一字排开的丫鬟们，每一个都对她笑得姹紫嫣红。
顾棠：“……”
曲芸是她们的领头人，她率先对顾棠福了福身，道：“顾姑娘，收拾好后请随我到楼下用早膳吧。楼主和柳公子已经等在那儿了。”
听到柳公子，顾棠稍稍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她们说的是秦雪空。
秦雪空此时正化名为“柳空”。不过在江湖上听惯了“柳大侠赵大侠”，突然听见“公子”这种称呼还是有点别扭。
下到楼下膳食房，秦雪空和楚荆正分庭抗礼地坐于房内的左右两边，手捧清茶各自喝着，互不理会对方。
但却也是难得没有星火四溅。
见顾棠进来，他们同时抬头望向她，同时开口：“小棠早，过来吃早饭吧。”
因为这段话他们说得过于契合，就像事先商量好的一般，他们忍不住又向对方斜去一眼，发现对方同样在看自己时，又一脸冷漠地移开视线。
见顾棠愣在原地没有动，秦雪空道：“站在哪里做什么？过来呀。”
楚荆斜睥了他一眼：“小棠，过来。”
顾棠：“……”
对不起她收回刚刚说他们之间没有火药味的话。
见他们又要开始僵持，还隐隐有要吵起来的架势，顾棠连忙抬脚走了进去，不去他们谁任意一边，而是坐在在桌子的正中央。
两个男人看顾棠那边也没过去，虽然有点失落但到底没说什么了。
明明是两个在江湖上举足轻重的人物，却跟个小孩子一样幼稚……
顾棠落座后，楚荆挥挥手便招了丫鬟们端了膳食进来。
水晶虾饺、小笼包、小米红豆粥、清水蒸蛋、五谷麦面、白灼青菜……一道道精致的菜肴被摆了上来，丰盛得不像一顿早餐。
这些菜肴虽制作精细，味道鲜美，但顾棠却并没有心情去细细品尝。
楚荆见她吃得机械，只不断吃掉秦雪空夹到她碗里的早食，却不见她自己去夹什么，便问：“小棠?是不合你口味吗?”
顾棠仿佛突然清醒一般猛地往后一抬头，先是茫然地看了会儿楚荆，反应过来他说什么后连连摇头：“不，没有，很合胃口。”
看了眼侍候在门外的丫鬟们，而且就算不合胃口也不敢说不啊，没见门外的丫鬟们都快抖成筛子了吗……大师兄你是对她们做了什么……
楚荆见她回答完便又地下头往嘴里塞饺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昨天的事她还没缓过神来，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用过早膳，楚荆问顾棠：“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要先参观一下楚云楼吗?毕竟这里可是你以后生活的地方……楚荆瞄了一眼秦雪空，莫名地，这句话最终没有说出口。
顾棠道：“飞柳山在哪里?我……我想去飞柳山庄看看。”
虽然已经被烧成废墟，但哪里至少是她曾经的家。
楚荆沉默了一会儿，道：“飞柳山庄在渝州，你先在这边歇几天再出发吧。”
顾棠点了点头。
在楚荆刚先提出带顾棠去楚云楼以及渭水城周边转一转的时候，顾棠有开口：“师兄你昨天说，你在我失忆前就认识我了?”
楚荆早料到她会有这么一问，遂大方承认：“对。”
顾棠看了眼秦雪空，在得到他一枚微笑的时候又移开视线：“那我之前认识你吗?”
……还真是一针见血呢。
顾棠不傻，秦雪空是她的青梅竹马，是她的未婚夫，没道理就不认识楚荆，但是显然两人是完全不熟的，那么只可能是顾棠未失忆前也不认识楚荆，但楚荆却认识她。
楚荆苦笑了一声：“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
顾棠不说话，只幽幽地盯着他。
楚荆看了眼秦雪空，又看了眼顾棠，顾棠想了想，还是让秦雪空出去了。
秦雪空挑了挑眉，有些不悦，却还是顺着顾棠的意思出了门。
反正顾棠只是让他出门，他耳力好听得见他们总不能说他什么吧。
秦雪空倒不是多爱听墙角，只是这事关飞柳山庄，他作为顾棠的未婚夫，作为柳筲傅棠的“贤侄”自然是有必要弄清楚的。
移步到门外，秦雪空双手抱胸靠在门外长廊的柱子上，微垂双眸。
俊美的样貌让过路的丫鬟们红了脸却还是忍不住抬眼偷瞄他。
秦雪空仿若未觉，当他听见房内的对话声清晰地传入他耳中的时候，缓缓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