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泽“呵”了一声，明显不信。
邓如冰说道:“以你与陈氏的仇怨，我们注定是死敌，我没有骗你的必要。知女莫若母，妃然是我十月怀胎所生，从小带到大，我知道她的性情。她是任性骄傲，是争强好胜，不服输，也不懂退让。但是，她不会说谎。”
“她一心想嫁给皇上，好不容易才得偿所愿。进宫才一个月，就被贬斥出宫，从此不得再见圣面。族人都怪她，骂她，嘲笑她，说她愚蠢、恶毒，一夕之间，她从云端掉进了泥里。她是那样一个骄傲的孩子，如今已经濒临崩溃了，却还是哭着说毒不是她下的。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她。但是，我相信我的女儿。她说不是她做的，就一定不是。”
月泽看着她。
莫名的，他竟然有点相信她所说的。或许是由于她身上这股与缓缓极为相似的气质，温柔、娴静、淡定……不由地又想起缓缓了，想念她的好，想要看见她对着他微笑，想要听到她温柔地与他说话……
但是，这一切都已经不可能了。
月泽心中大悲，蓦然红了眼圈:“我的缓缓死了……她中了你们陈氏的噬元散，又被你们下了蛊毒！你再怎么分辩，你们陈氏也难脱干系，我要你们全部人陪葬！”
“噬元散是陈氏秘毒，她身上的蛊毒，是疏平下的，这些我们都认。但是，风缓缓身上的噬元散，不是妃然下的。你可以不由分说地一并把账都算在陈氏头上，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因此而放过真正的凶手。毕竟，她才是用心最险恶的一个人，不是吗？”
月泽沉默了。
确实，对于陈妃然来说，如果只是出于妒忌，想害死缓缓的话，完全可以下别的毒。天底下的难解之毒，又不是仅此一种。
噬元散，乃是陈氏秘毒，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缓缓中了毒，为了解毒，星华一定会尽一切可能地去查中的到底是什么毒。一旦被查出是噬元散，那她就是毋庸置疑的第一嫌疑人。届时，就算有太后保她，那星华肯定也恨死了她，那岂不是，适得其反？！
那么，换个角度想，如果下噬元散的目的，不是为了争宠，而是为了把缓缓做成死士，通过操控她，来杀他？那下手的人是谁？太后？还是陈氏？
这也说不通。还是同一个道理，缓缓在宫中中毒，星华肯定会查。一旦查出是噬元散，肯定会命陈氏拿解药出来。星华让解，陈氏又如何敢拒不给解药？那当初下毒，图的又是什么？！
说不通。
……或者说，这一场阴谋的起点，开始得比他想的还要早？！
噬元散，是在星华授意下下的？为的是杀他？
为了救缓缓，他肯定会去东始岛找寻赤锦之花。他若是死在了东始岛，那自是最好。若是没有，他寻回了赤锦之花，在缓缓醒来之后，也可以借缓缓之手，杀了他？！
星华想要他死，他可以理解。但是，他就不怕他死在东始岛，找不回赤锦之花，那缓缓也就醒不过来了！
对了，那天星华说了。如果他不确定能拿回赤锦之花的话，就不要带走缓缓，他那里有办法救缓缓，就是多费些时日罢了。
原来，他是为了激他！
“星华。”月泽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为了杀他，竟然不惜让缓缓受这样的苦！不可饶恕！
邓如冰闻言，知他想歪了，深深叹了口气，说道:“不会是皇上。噬元散太过凶狠霸道，皇上若是狠得下这个心，下得去这个手，风缓缓也不会如此遭人嫉恨了。”
月泽转过目光看她：“有话，你不妨就直说吧。”
“有时候，遇到一件想不通的事情，怎么想，都理不清来龙去脉了。那不防换个全新的角度来看，说不定会有新发现。”
“你想说什么？”月泽问。
“既然，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一时找不出来。那么，不如，从事情造成的结果来逆推。想想在这件事情之中，谁是最大受益者，那谁的嫌疑就最大。风缓缓是皇上的心上人，贵妃毒害了她，龙颜震怒，将其贬斥出宫。原本月中要进宫的邓淑妃，也被迁怒了，直接撤销了封号，退回了邓家……”
“你是说……皇后？”月泽明白她的意思。“怎么可能？皇后是缓缓的亲妹妹，缓缓一直那样全心全意地关爱她！”
邓如冰笑了一声:“你难道不知道，最妒忌她的人，往往都是离她最近的那个人。”
一直趴在旁边的胖橘猫这时也站了起来，通过神识跟月泽说道:“殿下，你记得吗，徐徐之前就给缓缓下过一次毒！说是经皇后授意的，给缓缓下的迷药！想将她送上星华的床，成为他的侧妃。但是那茶水被雪团子打翻了，谁知道下的到底是什么药？！而且，事败之后，徐徐还把雪团子的腿都打断了！”
“徐徐……”月泽沉默了。
如果真是徐徐的话，就不好办了。一直以来，缓缓都是那样地在意这个妹妹。如果真的是她的话，那他到底是杀，还是不杀？
“我暂且信你。你回去吧。抓紧最后的时间，跟家人聚一聚。待会时间一到，我就动手了。就算缓缓不是陈妃然害的，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多谢。”邓如冰道了声谢，转身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又转了回来，问道。“你舅舅……还好吗？”
“他早死了。”月泽抬了抬眼眸瞥了她一眼，心中隐约有些意外。她这么问，似乎是笃定他舅舅没死。
她又问:“他待会会来吗？”
月泽冷笑一声:“待会你死了，去了阴曹地府，兴许就能见着他了。”
邓如冰微微动了动唇角，露出一个似悲又似喜的笑容，然后转身回去了。
月泽看着她的背影，问脚边的胖橘猫:“这女人是什么人？”
“差点成为你舅妈的人。”胖橘猫舔舔爪子，回答得漫不经心的。“具体的，你得问小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