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尹笛详细问了关于何婷婷案子的进展，这次丁一没有隐瞒，细无巨细如实相告，虽然略有些违背原则。
尹笛静静听完他的讲述，问道：“所以你认为那个周瑶的弟弟和妹妹是关键点，找到他们很可能就找到了凶手？”
丁一点点头，“你不觉得何婷婷的那瓶百草枯就像周瑶从地狱送来的吗？”
尹笛在房中踱着步，抿着嘴，不时地抬头看看天花板做思考状，片刻后他突然道：“我认为整个案子你需要重新排序，有些疑点你没有足够重视。”
“你指什么？”丁一不解。
“整个案子中最奇怪的我认为是两件事：一是你说的那个派出所干警为什么死，假如这真是仇杀灭门，那么他死的最突兀，因为他与雷家没任何关系；二是那个日记是谁寄的，又被什么人抽掉的部分页码，怎么现在你们还查不清，快递小哥和罗晓彤还有那前台还弄出了个罗生门。”
“李大强的事我始终想不通，会不会他的死与何婷婷的案子没有关系，只是个独立案件，只是时间巧了，偏偏在何美薇案发生后”，丁一如是推测。
尹笛摇摇头，“不，一定有关系，只是关系我们还没找到，我认为杀死李大强和何美薇母女的凶手智商不低，不可能短期内在你们林城这小地方同时出现两个高智商的罪犯。你说凶手曾拿走李大强的手机，并借他的名义给那个派出所所长发过微信，你想过没有凶手为什么这么做，这么做了也不过是让你们晚几个小时发现李大强的尸体。”
“对，这个我也注意到了，只是想不通他的目的。”
“本来你们那个同事可以一大早就赶到李大强家的，是因为凶手的那几条微信使他大意了，他安心在派出所等李大强下午去上班，导致他下午到李家才发现的尸体，这一上午的时间是凶手为自己争取来的，凶手为何要争取这个时间？”
丁一又开始皱眉，“我也想不通，杀完人他又不会留在现场，我们早发现尸体晚发现尸体有什么不同吗？”
尹笛继续踱步，“一定有不同。我认为很可能你们上午就发现李大强的尸体，假如你那个同事9点多就去李大强家敲门，很可能就容易撞上什么或碰上什么凶手不想你们知道的事情，或东西或人，必须要在时间点上跟你们错开，你再想想。”
沿着尹笛给的思路，丁一脑子飞速运转，然后眼睛一亮。“等等，罗晓彤那时还住在李大强家楼下，她是每天早上去报社上班，如果胡立德一大早就去李大强家，很可能发现李的尸体后就全面封锁那栋楼，然后挨个走访楼上楼下的邻居，发现罗晓彤也在那楼里住着，以胡立德谨慎的个性，会把罗晓彤扣下直接押局里来，不会让她上班。”
“对，你说的这个罗晓彤，这个记者你之前告诉我你一直觉得她奇怪，你要相信自己的直觉，任何不合理的事情一定有原因。她反复出现在这个案子中，她一定就是破案的线索。你接着想，假如她那天不去上班会发生什么？”
丁一接着推理，“苗紫薰如果一大早知道罗晓彤从家里出不来，以小苗的性格一定单独去报社，去搜罗晓彤位置，去找那张快递单。”
“没错，凶手一定知道罗晓彤的上班时间，要保证她上班不被打扰，可以正常出门，这才会拿走李大强的手机发了那几条请假微信，导致你们下午才封楼才去挨个敲邻居的门，此时那个记者已经不在家里了。”
丁一又开始疑惑，“为什么凶手要保证罗晓彤正常上班，我想不通。其实即使小苗自己去报社也未必能找回那张快递单，她根本不知道快递单长什么样，而且那个阿姨早上7点就开始收垃圾了，头天晚上我给他们开会开到夜间2点，小苗是无论如何也起不那么早去跟阿姨抢时间的，况且她根本不知道有个打扫阿姨会把快递单收走，还以为被罗晓彤收在座位的某个地方呢。”
尹笛抱着自己的肩膀继续踱步，“但凶手一定知道。凶手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布了那么久的局，怎么可能算错一个垃圾桶。”
“你认为？”
“丁一，你有没有想过，打扫阿姨那么早就收走了每人座位下的垃圾扔楼下垃圾场了，那个抢快递单的人如果真想顺利拿回快递单，他完全可以比罗晓彤和那个女警官更早地在楼下找到那张单据，但他偏偏要在罗晓彤和苗紫薰忙了一上午找到单据的时候开始硬抢，为什么？”
丁一过去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对啊，为什么呢？你是想说凶手此举有特殊用意？”
尹笛点点头，“假如没发生垃圾场共甘共苦的翻垃圾事件，那个小记者不会获得你们那个女警官的革命友谊，如果小记者没有在垃圾场被人击倒，你们在发现她住在李大强楼下后，会把调查的焦点集中在她身上。之所以你们那么快就排除了这个罗晓彤的嫌疑，除了几宗命案她都有不在场的时间证人，还因为你们认为她也是这个案子的受害者，她因为协助你们找一张垃圾单据被打出了脑震荡，所以你们很快排除了她的嫌疑。”
“尹笛，你怀疑有人故意算好的这一切就是为了排除罗晓彤的嫌疑，还是你认为她就是凶手？”
“不，你说那个小记者有不在场时间证明了，我认为凶手很可能既认识罗晓彤也认识李大强，而且非常清楚罗晓彤的作息规律。还有丁一，你回头还是好好查查那个小记者吧，她也绝对有问题，是不是共同犯罪现在很难排除嫌疑。你对周家兄妹的分析逻辑我是认同的，但你关注点一直都围绕那个周瑶的弟弟，否则也不会错抓了我。我认为你的逻辑里默认周家出事时那个弟弟年纪偏大，更容易清楚事情真相和记住仇恨，但你忽略了那个妹妹。去查查那个罗晓彤的背景吧，搞不好会有意外发现。”
丁一从沙发上起身，把正在踱步的尹笛抱住，“尹笛，我真后悔没早相信你，你智商简直不是盖的。”
“别爱上我就行，否则我多对不起我妹妹啊”
“快了，要不我真考虑下，怎么会有你这么聪明的人呢，过去我在警校也算高智商的。”
尹笛耸耸肩，“奇怪吗？我妹妹比我聪明多了，你与她相处多年，我以为你早习惯了。”
“她哪有你聪明，她可笨了”，丁一立刻反驳。
“不会吧，当年我6岁才能背完孤儿院的全部书，她5岁就做到了，她才是真正的神童。”
丁一目瞪口呆，“真的假的？也许她后来长列巴了吧。别看她比我大，她人总丢三落四的记不住事，也从来不记路，做菜还经常忘了放盐，巨难吃，绝对没你做的好吃。我当她厨艺的小白鼠当年差点没牺牲，都被紧急送医院了，你说要是我没死在战场上结果死在你妹妹的厨房里，我冤不冤。”
尹笛认真地听着，扯着嘴角面露伤感地笑笑，“我情愿死在她的厨房里”，眼神无限哀痛。
丁一收声，责怪自己不该讲这些过往令他伤心。知道真相后，丁一无法想象之前尹笛每次为他做心理治疗时听自己讲述与吴语函的过往，尹笛是何种心情。
丁一走过去，再次抱了抱他，两个失去同一个挚爱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