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一别,再见到莫辰是三天后,江楚寒从来没有那么后悔,后悔自己也那么任性的同她赌气。半夜迷迷糊糊的他接起电话时,就有不好的预感。电话那头有低低的抽泣声,隐约还有男人的声音,莫辰的声音就在混乱中传过来,“江楚寒,我出车祸了”。他脑子空白了一秒,然后惊醒,顿时睡意全无。身子一弹坐起来,后背隐隐冒汗,心跳也变快,他几乎都抓不住自己的声音,焦急又担心,“你在哪里,有没有受伤,旁边有谁…你说话啊…”。着急得不行,起床抓起外套钥匙就往外冲,坐到车上才稍稍镇定一点,耐着性子询问,“受伤没有?”。
“没有”,半晌莫辰才哽咽着回答,“我一个人,撞了别人的车。江楚寒,你快点来好不好,我害怕…”。她声音里的脆弱无助顿时让他的心狠狠抽了一下,知道她没事也稍稍安心,小心翼翼的安抚,“我马上就来,别害怕,很快,好不好”。
一路风驰电掣到达事故现场,下车第一眼就看到蹲在地上的莫辰,一身白衣,长发飘扬,恍惚就像是八年前第一次见过的她。匆忙的脚步渐渐放轻,像是怕惊扰了她,小心翼翼的走到她身边,轻声唤她,“丫头”。莫辰猛然抬头,眼底还有残落的泪珠,看得江楚寒心里抽紧,不再犹豫,把她狠狠揉进怀里,喃喃的一声一声,“辰辰,辰辰…”。
刚接到电话的那一刻他是真的被吓到了,惊恐得完全不像自己,他不知道如果她真的伤到了他会怎么样,他想都不敢想,想想都后怕。抱着她的手收紧,像是要揉进身体里,低头一点点亲吻着她的发心,由衷的感谢,还好她没事。
莫辰被抱着,恐慌的心渐渐安定下来,溺在宽广的胸膛里不想出来,手紧紧的拽着他的衣服下摆,一点都不放松,仿佛一松手就会消失不见。其实在那么久的岁月里,她一直想要找寻一点温暖,哪怕只有一点点。所以,当江楚寒踏着夜风而来,轻轻拥她入怀时,竟让她觉得如此感动,即使他身上还带着微凉的寒气,只有胸口存着一点点暖意。
一同赶到的助理懂事的没有打扰两人,自行开始处理善后事宜。其实就是一场简单的撞车事件,车从盘山公路冲出来,不小心撞上对面车道的车,没有人员伤亡。很快就谈好赔偿和修理的问题,等着拖车离开。
两人还在深夜的街头紧紧拥抱着,谁也不放开谁,好久,直到两人身上都回暖了江楚寒才放开莫辰,低头看她。莫辰低头站着,手指还拽着衣角,瘪嘴的样子像个委屈的小孩,却又倔强的一声不吭,让人忧伤又怜惜。
江楚寒轻轻捧起她的脸,深情的看着她,鼻尖挨着鼻尖,呼吸相闻,“我们回家”。低醇优雅的声音,催眠一般,直抵心间。莫辰轻轻点头,手伸进外套里紧紧的抱住他,紧贴着他的身体,肆无忌惮的汲取着他身上的暖意。那一刻,越过他的肩膀,她好像看到了遥远星空里最闪亮的星星,带着耀眼的光芒,深深印在她的心底。
开车回家的路上江楚寒才注意到,出车祸的地点好像和八年前是同一个地方。只不过八年前是在半山腰,撞上山壁,今天是在山底,撞上别人的车,不过相同的是她撞坏的都是自己的小跑。看着前方兀自笑出来,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她车技太差,糟蹋了跑车,还是该说他们太有缘分,在八年后同一地方相同场景再次相遇。心里微微泛酸,她脆弱无助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揪着他的心,握着的手不禁收紧。红绿灯前稳稳的停住车,侧头看向她,对上一双明亮的眸子,眼底笑意丛生,手轻抚上脸庞,“怎么了”。莫辰摇摇头,把脸贴在他手心里,宽大的手心里有着奇异的温暖,让她忍不住靠近。
今天她又去了山顶,想了好多好多,下山的时候看着对面的灯光她恍惚了一下,还来不及发现就已经撞上去了。呆滞的走下车隐约有一个男人的指责,看着残破的车灯忽然就觉得害怕,那一刻她想起了江楚寒,突然好想他,好想躲进他的怀里,好想被他抱着。
当真的被他抱着的时候她就安心了,好像漂泊了半生的心的沉淀下来,那样心贴心的温暖,可遇而不可求,她却拥有。怔怔的看着他的侧脸,扶在方向盘上的双手,她多庆幸,是这样一个人,一双手,牵着她走出黑暗。没有犹豫,莫辰倾身轻轻的抱住了他。江楚寒一怔,随即又放松下来,腾出一只手轻轻的摸着她的头,嘴角勾起一丝宠溺的笑,“你先睡一会,一会儿就到家了”。
没有回自己的公寓,江楚寒把车开回了附近的江家宅子,那年带她回的家。管家佣人都已经睡了,房子里黑漆漆的。莫辰也昏昏欲睡,懒懒的赖在臂弯里,半闭着眼的样子宁静美好。舍不得吵她,又不想让她在车里睡,正犹豫着,莫辰就醒过来了,揉着眼睛,懵懵懂懂的,“我们到家了”。
“嗯”,江楚寒下车,走到她这边,打开车门,弯腰把她抱出来,“我抱你进去”。莫辰脸上顿时绯红一片,不知道是睡的还是害羞,鸵鸟一般把头埋起来,轻轻点头,声音蚊子一样,“好”。这大抵是她第一次清醒的时候被这样公主的方式抱着,欢喜间又带着点雀跃。小心翼翼的抬头偷看,刀刻的轮廓,好看的嘴唇,不经意撞上他的目光,慌乱间连忙避开,头埋得更深了,只觉胸腔一阵震动,越发无地自容。
抱进房里,江楚寒细心的把她安置在床上,脱掉鞋子,盖好被子,在额头上留下轻轻一吻。转身的那一下衣角就被一只小手扯住,抬头就看见莫辰小心翼翼的样子,返身坐下,“怎么了”。莫辰摇头,坐起身来,抱着他,把头闷在他怀里,“你不走,留下来陪我”。江楚寒轻笑,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头发,越发的温柔,“我去给你倒杯牛奶,不走”。“不用”,莫辰抬头,深深的看着他,声音又低又浅,“你在就好”。
江楚寒心里震动,她眼底的眷恋骗不了人,明明那么坚定的口气,却忽生出一股柔软,哀婉低沉。脱掉外套,拉开被子,紧紧的把她抱进怀里,低低的说,“对不起”。对不起让她一个人,对不起没有保护好她,对不起让她害怕,他有好多好多的对不起,好多好多的自责,难以言表,只能用这三个字表达自己的心情。疼惜、爱怜,各种情绪喷涌而来。他知道她是有心事,可她不说,他便只能无声安慰,把她抱得更紧。
莫辰感动沉醉,回抱着他这才发现,他外套底下穿的是睡衣,刚刚没注意,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床边摆着的还是一双家居拖鞋。这一夜的江楚寒都让她觉得感动,而这一刻犹甚,眼眶热热的,下一秒她就哽咽了,“江楚寒”。听得她声音里的异样,江楚寒把她拉开,捧着她的脸,心疼的吻掉她眼里滑落的泪珠,轻声诱哄着,“辰辰,怎么了,不哭”。
江楚寒艰难的握着她的双肩推开她,低哑着问,“辰辰这是在勾引我吗?”。灼热的气息在彼此间流转,莫辰睁着迷蒙的眼睛,眼底闪着坚定的光芒,然后江楚寒就看见她轻轻的点头,小脸一点点靠近,最终看不清楚。
窗外夜色很清冷,室内的温度却很灼热。纠缠的两人紧紧抱着对方,仿佛要把彼此融进骨血里,合二为一。莫辰娇艳欲滴的像朵花儿,湿漉漉的眼睛透着妖冶的光,半睁半闭,红唇微张,妖娆魅惑的样子让人发狂。缠得越紧,心痒难耐,嘴里不自觉的一声一声喊着他的名字,“楚寒…楚寒…”。那种销魂动魄的感觉蹿上后脑,江楚寒越发不受控制。怀里柔弱的小女人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他的心,消磨着他的意志。最后一刻,他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说出了这世上最动听的话,“嫁给我好吗?”。莫辰早已迷醉,眼前大片大片的白光闪过,深深的吻上他,感受着两颗心错杂的跳动,点头说,“好”。
那一刻世界仿佛静止,江楚寒狂喜,胸腔里情绪涌动,久久不能平复。低头看着趴在他胸口沉睡过去的那个他爱的人,收紧手臂,睁着眼睛不想睡过去。其实在他近三十年的岁月里,他一直不知道自己要寻找的是怎样一个人,可是当他再次见到莫辰,再次看到她柔弱无助的样子时,他胸腔里涌出一种莫名的冲动,只想要去保护她、照顾她,只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