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挽浔如遇一个震悚,此刻双耳嗡嗡作响,双唇紧合,捏在木门上的指尖泛着惨白的光泽。
她后退一步,缓缓转身,离开了院子。
“小姐,你的脸色为何如此苍白?”碧荷心惊,忙跑出将穆挽浔搂在怀里朝屋里走去,唤着紫玉准备热水。
穆挽浔回神,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已回到碧云轩,心中的极度郁闷,却也不知向何人说。自己未来的丈夫,对自己的姐姐,竟也许下了承诺。
而她可笑地以为那只是姐姐的单相思。
那么他,是以何种心情赐这桩婚?她又以何种心情接这道旨?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碧荷帮她擦着脸,水温驱走了些许寒气。伸手接过紫玉递上的热茶一口饮尽,人暖和后,思绪也渐渐清明起来。
“夫人刚过来看小姐,见小姐不在,便回了。”碧荷抬来洗脚水,伺候穆挽浔洗脚,穆挽浔阻止她为她脱鞋袜的动作,自行脱了下来。
“夫人可有说什么?”
“夫人倒没说什么,只让院子里的人照顾好小姐,在大婚前别出什么岔子。”碧荷将她的鞋袜摆放整齐,又从檀木柜中拿出新袜,放在炉火上烤热。
穆挽浔“嗯”了一声,便听到了紫玉的声音,“可我听琴华姐姐说,昨晚夫人和大人似乎……”紫玉意识到自己口快,怕是说错了话,立即闭了嘴,不再多言。
穆挽浔娥眉微蹙,示意紫玉说下去。
紫玉见她未有丝毫不悦,也没了刚才的紧张,便将琴华说的话全盘托出。“琴华姐姐说,夫人因为二小姐的事和大人闹了脾气,说大人不念旧情,不顾救命之恩,恩将仇报……连今早大公子去请安,夫人都未见他。”在府里,私下议论主子之事,必被严惩,所以平日丫鬟小厮们只敢悄悄说。如今她却把这些听来的说给了小姐听,紫玉心虚,越说声音越细。
救命之恩,恩将仇报?穆挽浔心底诧异,表面却不动声色。
“碧荷,你和我去一趟大哥那儿。”穆挽浔穿好鞋袜,拿了件芙蓉斗篷,带着碧荷便出了门。
穆挽浔步履匆匆,到静乐轩时,天已大黑。弯弯的月儿隐没在云层之下,就像她的心情一样,急需明亮。
屋内烛火摇曳,明明灭灭。穆挽浔站在院内,吩咐碧荷在外等候,自行进了书房,却未瞧见所寻之人。
穆子陵的书房素来干净利落,就如他人一般,不喜拖泥带水。但今日桌上却显凌乱,地上也落了几张纸,足以看得出他离开时的匆忙。
穆挽浔将书籍一本一本归类,转首瞧见地上的纸张,蹲下身子将他们一一拾起,眼眸却在这一刻定住,面颜霎时间变得惨白,眸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痛苦。
她就这般蹲在书桌旁,仿若被抽干了全身力气。好一会儿,她才缓缓起身,捏着宣纸的指尖,直在颤抖。
穆挽浔走到书桌前,将刚整理好的书籍打乱,离开。
那几页纸,静静躺在原地,和来时一样,仿若从未有人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