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几日来季遇安反反复复被噩梦惊醒,终于没扛住,高烧不止。
手机关机,电话拔掉。
就连孙医生上门前来探望,也被她以身体不适不便接客为理由打发走了。
家里很安静,静到她只要停下来就开始回忆那天的惨状。
喷溅的血…浇筑泥人……
恐惧与不安日日夜夜围绕着她、折磨着她、吞噬着她。
闭上眼,那个男人绝望又暴戾眼睛就横在眼前。
“对不起…我不该招惹你的……对不起,你放过我……”
季遇安昏昏沉沉倒在床上,又再次被梦魇困住,嘴里喃喃低语,突然,“啊!别杀我!!!”
她满头大汗从噩梦中惊醒,双手抚摸上脸颊,冷汗掺杂着泪水。
伸向床头柜的手还没从刚刚的噩梦中恢复,颤栗不已。
“叮咚!”
“遇安,你还好吗?需不需要我带点吃的过去?”
痛苦让她一人承受就好,不能把孙医生也扯进这场混乱中来。
季遇安瞟了一眼短信内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回复。
她忍住头晕,翻身下床走到窗边,伸向窗帘的手伸了又回,回了又伸,最后悄悄拉开一角警惕地从缝隙中向外张望,确认无人后,才猛然一把扯开窗帘。
阳光刺眼,世界明亮。
和梦中的黑暗血腥天差地别。
她慢慢蹲下,双臂拥抱住自己,将自己光在窗边那一隅阳光下。
愿明媚目光能洗净那日痛苦的回忆,不求浴火重生,但求平静如初。
————
顾柒屿那日清理干净门户后,回去后拖着虎子喝了个烂醉如泥,嘴里颠三倒四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成句子的字眼,“烂人…没前途…奢望……”
虎子脑袋瓜子稍一琢磨,就明白了个中缘由。
也因没见过顾柒屿这么萎靡不振精神崩溃的样子,心里不免生出了一些同感心。
“哥,虽然吧这道理我没你懂的多,但是我知道你是真喜欢柒嫂。柒嫂看上去就是文明人,干干净净的和咱们不一样。咱们吃喝PIAO赌样样俱全,就差一脚进局子的垃圾,你今天这一出就是为了把她吓跑断了后路嘛,唉……”
虎子也喝晕了,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顾柒屿并没有真醉,听的心烦一巴掌扇过去,把睡着的孙虎扔地在地下,出门吸烟。
“'蛆虫'已清理,'手术'照常进行。”
发完消息把手机往地下一砸,咬牙切齿般跺个稀巴烂,似要将命运所有不公都怪罪于它。
掏出皱皱巴巴的烟盒,望了望,啧了一声扔掉。
烟瘾没法纾解让他轻声骂了一句。
日日夜夜都周旋于几个贩毒头领之间,还要拼死将贩毒线路与消息运送给上司。
每日生活都围绕于卖Yin、贩Du、杀人,与常人一般生活已成为了奢望。
顾柒屿有时候会想,自己踏上这条道到底还有没有归路?
没人能回答他。
杀人?
的的确确是第一次,他却毫不在意。见惯了这种场面,无非这次自己添了几刀,刀刀避开致命处,借了虎子的手送他上路。
坏吧?
坏。
恶吧?
恶。
杀人的事,自己做。
罪名,他们扛。
他不死,自己就得死,老大培养自己三年到集团核心地位,绝不允许自己死,所以他必须死。
你要问这到底是正义还是罪恶,不懂,也不想懂,他只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没有理由。
罪恶与正义本就只一线之隔。
————
顾柒屿这几日每日三次过去季家查看她情况。
自己第一次看见杀人,也吓得半夜睡不着觉靠烟酒入睡。
她一个小姑娘……
想到这,顾柒屿又心疼又委屈。
他将她这几日的情况都看在眼里。
第一日,她战战兢兢坐在床上,抱着玩偶哭了一整个日夜。
第二日,她将所有通讯工具关机,蒙头就睡,却三番五次从噩梦中惊醒,醒来又是一阵哭泣。
第三日,她似乎身体不适,拒绝了孙医生的探望,一个人躲在角落抱头痛哭。
他不顾自己在树上吊着,心里揪着揪着也开始落泪。
我心爱的姑娘,愿你将来前程似锦,家庭和睦,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