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程府
程岱筠自申时回府之后，匆匆用过晚膳，便去了书房处理公文。
烛光随着春日的清风毫无规律地摇曳，弄得投落下来的影子也不安分地晃动。程岱筠看了约莫一个半时辰的公文，便被搅弄得十分疲乏。
他索性停下来，揉了揉眉心。
方一闭眼，程岱筠便满脑子都是今日在街上瞥见的那个青色衣衫的身影。
虽然未及看清，可那个人的身形，实在太像萱妹了。
“难道真的会是她吗？”
此前天现祥瑞，圣上曾搬下大赦令，程岱筠虽未能目睹赦免的名单，想必当年遭贬的杨彦亦在遇赦之列。
可杨彦年事已高，他此番遇赦，最多不过是得一闲散官职以安终老，而且未必会是京官。杨彦心高气傲，若是他，或许更加愿意回祖籍苏州。
另外，若那人真的是杨瑾萱，依她的性子，难道就没有找上程府来？
要知道，年轻时的杨瑾萱是京城里有名的“小妖女”，聪明而又有手段，她又是户部尚书的女儿，许多人都得对她礼让三分，她要什么，几乎没人能够拦得住。
她唯有的一次退让，便是在父母的逼迫下与自己和离。
程岱筠越想越烦，起身推门，正撞上一端着盘子的女子。
“远琴，你来这里做什么？”程岱筠诧异道。因这书房是他办公所在，所以平日极少有人会来。
“夫君，我这不是瞧你也没好生用晚膳，怕你看公文会饿，端了些糕点来。”女子微微福身，巧笑倩兮。
“好了，我要回房了，这点心端回房中我们一块儿吃吧。”程岱筠笑道。
“好呀。”心知丈夫今日必要在自己房里过夜，女子眉开眼笑起来，便端着盘子，随了丈夫回房。
回了屋里，程岱筠掩了门便开口问道：“远琴，今日可有什么人来我们府上？”
“没有啊。”女子纳闷地摇了摇头，随即有些愠怒道，“你是不是又怕我家有什么人来？我许家虽不如你们程家家里显赫，也难保有那么些想要奉承巴结之人，可我哪一次不是把他们都给赶走了？”
见妻子发了脾气，程岱筠颇伤脑筋地道：“你这怎么莫名其妙就发脾气了呢。我又不是问这个，实在是有些别的事情，不过就这么随口一问，你就这样。”
“好吧，是我错怪你了还不成吗。”许远琴稍平了怒气，展颜道。
“唉，你呀，脾气真是想来就来。来，吃糕点吧。”
“好。”
夫妻二人稍吃了些糕点，便已是亥时了。许远琴替程岱筠宽了衣，二人便上床歇下。
躺在床上，程岱筠却一时难以入眠，一闭眼就又都是今日的那个青衣身影。
原本他只是远远瞥见那人，可如今脑海里竟能浮现出她含泪盯着他看的模样。
如此一来，直到身旁的许远琴已经陷入深眠，程岱筠依然烦乱不已。
他逼迫自己不要去想这许多，便是杨瑾萱回来，既然她今日没有找上门来，那便无足挂心。
这之后，程岱筠这才慢慢入了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