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与裴宴允一般心煎难耐的,还有丞相府内担忧他近况的慕颜卿。
“小姐,”非墨一探听得消息,就马不停蹄的往回赶,额头冒汗的进了内院,道:“奴婢打听出来了,昨夜六皇子并未回东燕国,今日一早还去上早朝了!太子殿下也安然无恙,今日下午便会举行践行宴。此次太子殿下能毫发无损的从土匪窝里救出来,大公子当真是立了大功……”
“如此便好,”慕颜卿听到裴宴允无碍,心中一块大石头登时落了地,身子也不由得软下来,若不是非墨搀扶,早就瘫倒在地。
“小姐,”非墨见状,眉头不由得蹙起。虽说那日温太医已为小姐暂时缓解了毒性,可这种来自南成国的毒药最忌大悲大喜,忍不住劝慰道:“您不过是见了那东燕国的六皇子几面而已,奴婢说句僭越的话,瞧着他也不像是什么可托付的良人,您如何就这般一往情深了?”
慕颜卿从未与非墨说过自己倾心于谁的体己话,猛然间听到她这么说,险些惊得跳起来,贝齿也不经意咬到了舌尖:“非墨你这丫头胡说些什么!我,我对谁一往情深了?”
非墨暗道,既然此事已经开了头,那不妨探探小姐的底。若是小姐对六皇子不过是萌生了暧昧心思,那掐死在摇篮中便好。于是笑着道:“小姐的心思如何,瞎子都看得出来,奴婢虽然蠢笨,但也能猜到一二。若小姐不是倾心于东燕国的皇子,怎么会那么着急的差遣奴婢去打听宫中的消息?”
“我,我那是担心大哥……”慕颜卿剜了她一眼,见非墨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会非墨。
她自诩为心如止水,一心为了复仇大计,原本计划趁着无幻楼大乱,连清怀疑到丞相府头上的契机,让这二人狗咬狗,她趁机达成自己的目的,可未曾想到,自遇到裴宴允开始,这一切都偏离了轨道。
更让她始料未及的是,为何会对裴宴允如此上心?
起初她还能说服自己是为了利用他向连清复仇,可若当真将他当做棋子,又何须这般挂念?尤其在历经了种种磨难之后,每次都是他伟岸的站在身前,她若是不想说,他也从不曾逼迫……
非墨见她怔忪不语,但神色却是阴晴不定,一会儿脸红不已,一会儿又唉声叹气,活脱脱一副为爱生了心魔的模样,不由得打心底里感叹道:“这姐妹二人当真是相似,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如此奋不顾身,不计后果。皇子殿下若是当真对小姐有意倒也还好,只怕他存了将小姐当做昔日大小姐的替代品,长痛不如短痛,看来得赶紧去找一趟夫人商量对策。”
数日后,圣上对丞相府的褒奖姗姗来迟,慕郁承虽升了官,却仍旧无实权在握,心心念的飞羽处也未曾到他的手中,但大夫人却因此封了二等诰命。
甚至还特批丞相府大宴三日,到时亲到府中庆贺,也因此将东燕国皇子践行宴延后了十日有余。
大夫人原本在西城郊三佛寺烧香,闻言马上给佛像上了几炷香,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阖府听闻大夫人要回来,都忍不住绷紧了弦。
次日清早,慕颜卿虽兴致缺缺却仍旧洗漱停当。
裴宴允的践行宴一再拖延,即便是她也看出了其中蹊跷,可宫中消息密不透风,她想打听也是毫无门路。慕郁承与父亲倒是有可能知晓内情,但她如何能去问这二人?
这可当真是钝刀杀人……
慕颜卿怔怔地盯着非墨,见她正拿着鸡毛掸子细细的清扫挂画,这幅画正是周盾所做《寒日雪梅图》,忽的忆起来非墨絮叨说这几日二姐性情大变,将自己珍爱许久的画作全扔了出来,甚至还扬言若是再看到就要烧了。
“非墨,”慕颜卿忽的直起身,道:“走,我们去找一趟二姐。”
非墨一愣,道:“小姐早膳还未用呢,大夫人就快到了,您这个时候急急忙忙去找二小姐有何事?”
“我忽的记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来,”慕颜卿定定的看着她,道:“我与二姐有个极其重要的约定,现在是去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慕颜卿抵达慕颜诺院落中时,却被告知二小姐夜间少眠,呆坐到清晨才睡下。慕颜卿一听,暗道慕颜诺还真是个性情中人,为了周盾竟然如此伤怀,否则也不会如此辗转反侧。
“我还以为只有我被拒之门外了呢,原来七妹也是,”耳边忽的传来慕颜月带着几分讥讽的笑语。“七妹这几日倒是与二姐的关系走得很近。”
“姐妹之间,如何能说与谁走的亲近,”慕颜卿无意与她多说,道:“六姐恕罪,妹妹还有事,先行告退。”
“且慢,”慕颜月纵身挡在她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收起你那副狐媚的样子,别以为你靠卖肉卖惨就能一步登天。太子殿下不过是贪图你的皮囊罢了,若是你也像二姐一般毁了容,你且看殿下还会不会对你动心!”
慕颜卿冷然看着她,道:“六姐,我对太子殿下并无任何心意。”
“哼,休要这般装傻,”慕颜月眼中迸发出一阵令人心惊的光芒,道:“太子妃,只能是我!你根本不配!”
慕颜卿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道:“六姐,有这等时间,倒不如买通太子殿下身边的侍妾让她们为你吹耳旁风,你与我说,又有何用?”
“你!”慕颜月气得花容失色,抬起手来却又想起来太子殿下对眼前的狐媚子呵护的态度,恶狠狠的道:“小人得志!”
“六姐,”慕颜卿见她转身就要走,忍不住出声道:“太子殿下身边的侍妾不好买通,可我知晓一人,与太子殿下很是亲密。”
“谁?!”慕颜诺急切的转过身,见慕颜卿一脸志在必得的神情,却又不想再听她的答案。
“六姐可当真是关心则乱,”慕颜卿见她如此笨拙,心中竟升腾起几分可怜她的念头来。“六姐只想着外人,却忘了大哥可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左膀右臂了么?更何况这一次解救太子殿下,大哥可是立下奇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