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一时间被这喜悦消息冲昏了头脑,竟然许久都未回过神来,见父亲大人怔愣,一边的慕颜卿急忙使了个眼色,非墨悄悄的捅了捅丞相后腰,丞相恍然大悟,急忙拱手道:“承蒙太子殿下不嫌弃,丞相府当真是蓬荜生辉,荣幸之至。下官府中碧落院最为宽敞,还请太子殿下移驾。”
丞相大人说完这话,略微一抬眼,这才发现太子殿下的手竟然牵着身边一个姑娘,再定眼观瞧,当真是吃了一惊。
这不是自己那个上不来台面的七女儿吗,她怎的能这般不知尊卑的与太子殿下并肩而立?可瞧着太子殿下与她很是热切的模样,心下也有几分明白为何太子殿下今日会对自己这般敬重。
前几日他倒是听闻太子殿下来府中时,这几个女儿还闹出了一场笑话,将小七推进了水池子里,难不成就从那日开始便暗度陈仓了?今日又闹出这一档子事儿来,太子殿下这是怜香惜玉使然还是如何?
一连串的疑问让老丞相当真是一头雾水,他应对朝堂向来都是游刃有余,可牵扯到宅院中的种种是非,便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还是赶紧将大儿子治好,有他在,丞相才觉得自己如虎添翼。
“老丞相说的是哪里话,君臣本是一家,今日忽然打扰丞相府是本宫唐突,如何还敢挑剔,”连清笑道:“今日还是客随主便吧。”
“既是如此,那便请太子殿下移驾碧落院。碧落院住着宽敞,距离这片花廊也不远,兴许明日一早,太子殿下便能听到鸟叫声。”
“嗯,”连清点了点头,心道老丞相倒是识趣儿,给本宫寻了个距离卿卿不远的院落。已然迈开步要走,忽然间回头对着慕颜卿道:“卿卿你且放心,今日之事本宫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以后有本宫在,不会再让你遭受一丝无妄之灾。”
“有劳太子殿下,”慕颜卿恭敬的行了个礼,浑然没有在意周遭人落在她身上的复杂眼神,心道这几日当真是撞大运,前世从未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醒过来之后短短几日,竟然听到两个位高权重的男人承诺会护我周全。
虽夜已深沉,可丞相府因为太子殿下的到来热闹异常。
待众人散尽之后,慕颜卿长长的舒了口气,心这才落回了肚子里。暗道幸亏今晚与裴宴允分别时要了一颗南成国的毒药,本想以备不时之需,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用上。
方才听着外面声响不对,慕颜卿急忙缝到了小厮衣衫上,若是连清疑心更重,说不定就能查到她慌乱间藏在首饰盒上的金线。
就是不知道方才是谁在外面帮了她一把,听孙靖说外面地上有白色粉末……
正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耳听窗户吱呀一声轻响,自窗外轻盈的跃进来一个人,慕颜卿正欲呼叫,便被这人一手捂住了口鼻,只听他在自己耳边低声道:“嘘,别害怕,是我。”
声音悦耳低沉,尾音与西茗国人略有不同,慕颜卿一听便知晓是谁。或许她自己都未曾发觉,心中竟然放松下来,隐隐的还有几分雀跃。
只不过裴宴允凑的有些太近,呼吸之间的热气扑到了她的耳朵上,柔软得仿佛三月飞絮,令人心旌摇荡。说出口的话也不由自主的多了几分亲昵:“你,你怎么这般大胆,竟然敢来丞相府?还这般堂而皇之的闯入我房中,若是被人抓到,你以为有好果子吃吗。”
裴宴允有几分不舍的放开慕颜卿柔嫩的脸庞,道:“我了解连清心性,此人自负又多疑,向来不相信任何人的话,什么都要自己亲身验证,所以我就猜到方才他虽然在春风十里放过我们,但肯定还是会来丞相府。果不其然。”
“这么说来,你是一直跟着我回来的?”慕颜卿虽觉他做法唐突,可见他如此关怀都是为了自己,说不感动自然是假的。
“当然,”裴宴允深情款款道:“我放心不下你,当然也是要亲眼看着你安然无恙才好。”
慕颜卿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哑声道:“你,你可知道你这般莽撞,出现在丞相府也很危险的?”
“我既然敢过来,自然是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裴宴允的笑容很是自信,长长的睫毛遮住了海蓝色眼眸,道:“不过连清迟早会反应过来,所以我得连夜离开西茗国。”
“啊?”慕颜卿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她的眼神是多么的留恋不舍,许久才又补了一句:“那你一路小心。”
裴宴允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慕颜卿脸颊的红色也深了几分,口是心非的道:“我可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想着等你回来了,赶紧还给你玉佩罢了。”
“嗯,”裴宴允越见她如此,便知晓她是欲盖弥彰,心中的悸动越发明显。
灯下的慕颜卿不似白日里看起来那般冷艳,反而多了一股摄人心魄的柔和,尤其是侧脸,看起来当真与婉儿无二。知道她方才经过如此一件惊心动魄大事,最需要的便是休养,否则,他当真不知道此刻的自己会做出如何出格的举动来。
一思及阴晴不定的连清,裴宴允便很是不放心的道:“卿卿你虽很聪明,可朝堂之事、权谋手段到底是知之甚少,以后尽量避免与连清正面交手的机会。最起码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万万小心。”
慕颜卿自然听出了他这话的弦外之音是‘只要有我在,你大可放心的与连清交手。’只觉毫无波澜的心海内忽的泛起了涟漪,她从未想过自己在经历了‘前世’那么大的变故之后,竟然又这么轻易的相信了一个人。
还是一个男人。
而且他是‘前世’置自己于死地的导火索——
“还有,”裴宴允面色不似方才那般正经,很是嫉妒的道:“对付连清的办法多如牛毛,以后万不可以自己的身子作为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