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凄凄。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这是一个阳春三月的清晨,天空中忽一改晴空万里,飘起了蒙蒙细雨。此时在一株高大茂密的松树下,站着位青衫少年。
密集的细雨已经把他全身淋透,可他似乎全无感觉,一手提着个酒壶,一手倚在树身上。在他的脑海里,全是和小师妹在一起的欢歌笑语,他回想着和小师妹在一起快乐的时光;回想着和小师妹在湖边练剑时,双目相视时的柔柔情意;回想着那天因为做错事,给师父罚在‘鲤鱼背’思过,那天天上是狂风暴雨,可在俩人心里却是温馨无限;他还想到了俩人相携走在月光下,虽然是默默无语,但彼此心中都感受到了对方的深情厚意,从那时起,他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他这一生,一定要让小师妹永远快乐,要让她不受到任何伤害!
可当昨天,他突然听到师父兴高采烈地宣布,他已决定把小师妹许配给华山派少掌门时,当他看见小师妹掩着脸,哭着跑出去的时候,当他看见师父因为生气,一掌把桌子拍的四分五裂,怒喝道:“我所决定的事,绝不会改变!”的时候,他知道他这一生再也兑现不了他的誓言了,他这一生也注定不会再有快乐!
他站在这里,已经吹了一夜的山风,,他不想见任何人,手里的酒早已喝光,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这世界上并不是只要两情相悦,就可以获得爱情的。
他知道他所在的黄山派,在武林中只是个小小的门派,而华山派却是鼎鼎大名,华山派掌门钟若水是武林中的大名人,他不仅名列武林七大剑客,更是“武林盟”十三护法之一,像这样的大人物,平时不知有多少人想与他拉关系,而他居然会对“黄山派”特别青睐有加,这次上黄山见到小师妹后,提出要与黄山派结成亲家时,他师父当然是欣喜若狂,一口答应!
他还知道钟若水的夫人是“氓山派”水师太三大弟子之一,水师太性格古怪,喜怒无常,但武功奇高,武林中人见人惧!钟家独子钟风涛人虽年少却是在江湖上大大有名,他一人单骑独剑大破苗疆三十六洞洞主的“铜墙铁壁大阵”,成为武林奇迹,广为流传。因为这三十六洞洞主各个武功不凡,他们一起连手,就是前辈高手也很难击破,但这却是三十六洞中的“黑风洞”主亲口所说,自不会有假。
所以有人说钟风涛的武功已经青出于蓝,其风头之高甚至已经超越所谓的年青英雄榜上的十大高手,等到两年一度的再次排名定级,钟风涛一定会挤入年青高手前十强!
想到这,他不由连连苦笑“钟家家世显赫,钟公子与小师妹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你韦君如算什么东西?家世平平,武功平平,长相平平,也痴心妄想,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雨下得更大了,可他站在雨中,浑不在意,就在这时他只听背后有人道:“一个人站在这里胡思乱想,有什么用,就算给雨浇死,也不会有人可怜你,反而让人多了一个茶余饭后的笑料!”
韦君如回过头,却见身后不知何时已站了个人,那人身着青衫,脸色苍白,两道入鬓浓眉下,双目如电。他一手撑伞,一手拿了个酒壶,嘴角微翘,双目似笑非笑得望着他。
韦君如怒道:“你是谁,凭什么这么说我?你一定是华山派的人。”他双目斜视“别人都怕你华山派,我可不怕。”
那人冷笑道:“你小师妹都要成别人的老婆了,你在这里乱想有屁用!象你这样的男人,只会空想不会行动,又有谁会看得起你?”
韦君如道:“是谁让你来讽刺我的,是不是钟风涛?”
那人哈哈一笑道:“你算什么,值得让钟家少爷来派人讽刺你?他恐怕连听都没听见过你!”
韦君如一愣,自嘲一笑道:“不错,我是什么东西,值得让人来讽刺你?韦君如你也太自不量力了!”道完掉头就走。
青衫人道:“你这么就走,是不是准备永远就这么溜走?”
韦君如回过头道:“那你说要怎么样?你不会因为我想小师妹就要杀我吧?”
那人道:“如果我要杀你呢?”
韦君如哈哈一笑:“就为了这?”
那人道:“这世界上只有强与弱,你知道什么是理由吗?那是两个平等的人之间的谈判,弱者在强者的眼里,永远没有理由,所以我要杀你,根本就不需要理由!”
韦君如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人先是一愣,随即仰头大笑,仿佛听到了这世界上最可笑的话,好一会才道:
“只有最迂腐的师父才会教出最迂腐的徒弟,这世界上有多少事是经过人的同意才做的?你小师妹要嫁给别人你同意吗?她自己同意吗?可不是照样还是要执行?如果你现在是天山派展惊雷的儿子,或者你是武林盟主楚梦雄的门人,我可以保证,你师父就一定会把女儿嫁给你,他绝对不会去考虑华山派同不同意,因为天山派,楚家的实力都要比华山强得多,所以只要你有实力,不管对还是错,别人都会同意你的看法,如果一个让人看不起甚至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人,他的理由再充分再对,恐怕也没几个人会听!”
韦君如默默无语,他知道这人说得话很对,只听那人问:“你小师妹现在已经做了别人的老婆了吗?”
韦君如摇了摇头道:“还没有!”
那人道:“那就还有希望,就算已经是拜了天地,只要是她心向着你,不一样还可以抢回来?”
说到这里,他眼望远山,怔怔发呆,韦君如只听他喃喃自语道:“二十年前和今天一样下着雨,他和她正在拜天地,我冲了进去,她一听见我的声音,连头上的红巾都没拿掉,就扑在我怀里,他呆呆地望着我,我也看着他,我知道他的武功要比我高得多,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侮辱了他,原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可只要她在我身旁,死又算什么?可他还是放了我,这一点到现在我还是很佩服的,他说‘要得到一个人的身体很容易,但要得到一个人的心,就算有天下第一的武功,也是千难万难’,钟家这些人恐怕就没他这样的胸襟了。”
韦君如莫名其妙道:“前辈莫非您不是华山派的人?”那人似乎没有听见,但见他的眼神充满幸福,嘴角带笑,显然还沉浸在昔年那段往事之中。
韦君如不由暗想:“若那天我也冲进去,小师妹她如能不顾一切跑到我身边,纵然当场我就被人千刀万剐,那也是死若甘饴。”俩人一时无语,各想心事,而且都是在想最美好的事,均是脸带微笑,幸福无限。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就听远处有人在喊:“三师兄,你在哪里?快回来吧!”
韦君如顿清醒过来,他看了眼那青衫人道:“前辈若不杀我,我可要回去了。”
那人道:“什么时候来迎亲?”
韦君如黯然道:“他们初九就来。”
青衫人道:“还有半个月。”
他想了一会道:“你师父这些年来,待你好吗?”
韦君如听他声音柔和,神态和善,言语中透露出关爱,就象看到了一位久未谋面的子侄,不由点了点头道:“师父待我很好。”
青衫人恨恨道:“叶飞这混蛋,又怎敢对你不好,当年若不是-------”说到这他突然打住,走到韦君如身边,仔细看着他,好一会方道:“你现在是十九岁,你是十二月初七所生,对不对?”
韦君如点点头道:“对呀。前辈你怎么会知道?”
青衫人拿出手中的酒,喝了一口,递给了韦君如,韦君如接过就喝。
青衫人笑道:“你不怕酒中有毒吗?”
韦君如道:“以前辈的武功,要杀我易如反掌,又何必多费手脚呢?”说着又连喝两口。
青衫人笑得更欢了,道:“这酒得来不易,你可别全喝了。”
二人你一口,我一口,不一会一壶酒全部喝完,青衫人道:“我还有个约会,马上就要走了,也不知十五天内,能不能赶回来。”他从怀里摸出本书道:“这部剑谱,算我今天的见面礼,你拿去!”
韦君如连忙摇头道:“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没师父允许,我不可以学别人的武功的。”
青衫人哼道:“呸,你学叶飞的武功一辈子都别想出人投地,黄山派的武功在我眼里屁都不值!”
韦君如怒道:“请你不要侮辱我师父!”
青衫人一愣,笑道:“好,我不说。”他随即正色道:
“武学之道之所以会有人在不断创新,会不断有新的武学诞生,在每个时期都会出现划时代的高手,是因为这些高手在研究武学同时,又在不断得弃其糟粕,取其精华,所以才会使武学一脉源远流长,不断得发扬光大。你如果固步自封,就永远不会进步,而不进则退,只有取长补短才会发展!一个人的一生,绝对不会只有一个师父,叶飞只是你的启蒙老师,但绝对做不了你一生唯一的老师!”
他把书往韦君如手里一放道:
“写这部书的人是个武林奇才,只可惜英年早逝,这部书在我身上已经整整十九年了,今天我把它交给你,是希望你能好好参透里面的奥妙,让这位武林高手的武功不会因为他的死而永远埋没,再说你只要能在十五天中能学会其中一半的剑术,或许就有可能从别人手中夺回你心爱的人!”接着他拍了拍韦君如的肩道:“我要走了,你一切保重!”
刚走出几步,青衫人回头道:“就算学了里面的剑术,以你的功力要想对付华山派,恐怕还不能,那华山派的小子居然能独自大败三十六洞主的连手,连我都想不通,或许他也另有奇遇,所以与他动手时,你一定要小心!切记!切记!”
说到最后,人已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