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皇朝五十年,二月初二,百里世家大公子百里兮禾与凤家嫡女凤鸢大婚之日。
喜宴过后,百里兮禾绕过小路,他的步子走得急促了些,脸上却没有一丝欣喜之意。
“大公子……”
一路上有不少女婢上前行礼,可他却连看都没看那些人一眼。
“大公子这是怎么了,看起来不怎么高兴啊。”
“还不是因为凤二小姐的事,刚才我听人说……”
有两个女婢不知窃窃私语了些什么,说完之后还不忘回头看了看远去的百里兮禾,眼神中竟是同情之意。
婚房里,有一女子穿着喜服,头上遮盖着一层薄薄的红色轻纱,静静地坐在床边。
或许是由于坐得有些累了,她轻轻移动了一下身子,准备站起来走走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你真想嫁给他?”
来人也是一身红衣,问这话时,目光在女子身上细细打量着。他怎么也不会相信,昨晚还说要同他一起看月亮,数星星的女子,今日却跟别的男子拜了堂成了亲。
穿着喜服的女子没有说话,只是将头微微一低。
“呵……你知不知道欺骗我的下场是什么?”
明明无风,男子红衣的衣角却在不停地摆动着,披在背后的墨发也随之吹了起来,一双眸子瞬间变成了血红。
他伸手,脚下生风般地移到了女子身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颈,面目狰狞,眼神中却不免有不忍之意。他掐着她脖子的手松了松,最后苦笑一声放开了她。
他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得有些瘆人,围着眼前的女子走了两步,语气低沉:“你还欠我九百九十四件奇闻异事。”
说完这句话,他沉默了片刻后又道:“以后,不用讲与我听了,我也不会再来找你了……愿你……安好。”
很快,他便出了房门。
百里兮禾来时,房间里的女子已经摘下了盖头,她将脸上贴着的人皮面具轻轻撕掉。看着站在门口的百里兮禾没有一丝表情,眼中只有清冷。
“魅宫宫主来过了?”百里兮禾走进房中,问她。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好像要将他看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真真切切一般。
房间里一片沉寂,也不知过了多久,百里兮禾才开口:“时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我去书房。”
他转身要走之时,那女子清冷的声音传来,“我不困,你在这里休息就好,我不会打扰你的。”
百里兮禾转身,看了女子一眼:“未央,你不必如此。”
女子走近百里兮禾,轻声道:“我替她,心甘情愿。若有一日她回来,我便将这名分还于她,若她一日不回,那我便当一日的凤鸢。”
皇甫未央拿起手上的人皮面具,再次戴到了脸上。
“如果你喜欢,我就一直戴着它。”
百里兮禾突然伸手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撕掉,冷道:“你以为你戴着它,就可以得到我的心了?你是觉得我会被一张脸迷惑,还是以为我会被那所谓的情爱所牵绊?她于我而言,只是一颗棋子,而你,也是。”
他拿着从皇甫未央脸上撕掉的人皮面具硬塞到她手中,用命令的口吻道:“日后,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准戴它。”
言罢,他便离开了房间。皇甫未央将手中的人皮面具轻轻握着,没有生气,没有怨恨,心如止水。
百里兮禾出了婚房,等他来到书房时,阿玖已经等候多时。
“人找到了吗?”
阿玖摇头,“没有,属下派人暗地里搜查了整个战王府,依旧没有找到容姑娘。皇城内外也找过了……还是没能找到……”
“继续去找,她一个人大活人能逃到哪里去?”百里兮禾攥拳,眉宇间却多了几分惆怅。
那日,容恕不知用何种办法救活了即墨子寒。当众人进去之时,看到即墨子寒将不知何故而昏厥的容恕抱在怀中,那一幕,令众人大跌眼镜。
人人皆知,战王即墨子寒不喜女色,不准外人近身,别说是抱一个女人了,估计连小猫小狗都没抱过。
而那时,他也在场。
后来,还是南宫楚柒上前将容恕带走的。
也正是那日,有关容恕的流言蜚语再次传遍了即墨皇城的大街小巷,什么不贞洁,水性杨花。那些词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原以为他不会在意,可就在刚刚,有人借着醉酒之由,当着他的面羞辱容恕,他竟然恼怒了。
今日,他去凤府迎亲时,却发现容恕竟然逃婚了。为了顾及百里家和凤家的颜面,只能让皇甫未央替容恕嫁入百里府。就算如此,那个人,他也一定要找到。
阿玖走后不久,上官小小来了。
她大概是喝醉了,脸颊红彤彤的,眼神有些迷离:“兮禾……兮禾,你果然在这里。”
百里兮禾眉头一皱,上官小小手舞足蹈地笑着说:“兮禾,新婚之夜,你怎么不去陪新娘子啊,你怎么能让她独守空房呢?”
百里兮禾不搭理她,她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哦,我知道了,因为她不是凤鸢,不是凤鸢,不是真的凤鸢。不是凤鸢啊,不是凤鸢。”
上官小小醉的一塌糊涂,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百里兮禾却异常冷静,只是坐在一旁对她不管不顾,任由她胡闹。
“兮禾你说,她有什么好的。长得也就一般,而且最主要的是,她……她还……还水性杨花,我听皇甫钰轩说,说她还小产过,小产过啊。什么人才会小产啊,当然是跟男子睡过的人了,你说她是不是和……和你那位舅舅……还是和魅宫宫主,又或是——”
上官小小说这些话时,完全没有注意到百里兮的手上爆起的青筋,还有他那张已经扭曲的俊颜。
百里兮禾一挥衣袖,上官小小的整个身子都贴在了墙壁之上。她咳了一声,依旧一副醉醺醺的模样,“兮禾啊兮禾,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口口声声说只把她当一颗棋子,是吗?我想问你是吗?你肯定会说是。你就是这样一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明明不喜欢却要说喜欢,明明喜欢却不承认。你明明对我无心,却非要哄骗我,你明明对她有意,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她。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你这个人啊,对谁都不会说真话。”
上官小小在一旁发酒疯,百里兮禾脸色凝重,起身走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