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君姬露出不太友善的笑容盯着容恕看,容恕也毫不回避她的目光,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之后,万俟君临打断了尴尬的局面:“百里公子莫非也是来赏雪的吧,今夜我们一同前去如何?”
“求之不得。”百里兮禾微微一点头,应道。
四人只在雪楼闲聊了几句后便一同前去了忘忧国有名的观雪台上。
观雪台位于忘忧国最高处,容恕等人赶至时,那高台上已是人山人海。
“看个雪而已……看路,别踩我,我……”容恕被众人拥挤着向前,时不时还会被些人踩上一两脚,身前的百里兮禾也被推搡着朝前走去。
万俟君姬冷笑,“笨死了。”
容恕朝她翻了个白眼,并不打算搭理她。百里兮禾见容恕的身影已经快被人群淹没,于是朝她伸出了手,“拉住我!”
“没事——”她本不想拉的,百里兮禾的胳膊却使劲朝后一甩强行拉住了她的手腕。
容恕被百里兮禾拉到了前面,随之想要甩开手,他却朝她笑了笑:“这里人多,被踩着就不好了,等去了那边我就放开。”
“哦。”容恕木讷地点了点头,跟上了他的脚步。
百里兮禾边走边跟她说着有关雪殇国赏雪的故事,“你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人会来雪殇国赏雪景呢?”
“估计是吃饱了撑的吧。”容恕自喃。
百里兮禾唇角微微勾起,扭头看了一眼容恕带着宠溺的模样道:“其实是有一个故事的,我讲给给你听。故事的开头是这样的……”
多年前,有一个名叫连翘的女子,她和一个比她小十五岁的男子相恋了。小的时候,她是他的贴身女婢,他每次走路走累了,都会让她背;他半夜饿醒了,她会下厨为他做饭;他受委屈了,她会替他撑腰……
他越长越大,成了翩翩少年,而她,不再年轻,褪去了姣好的容颜,她已不复韶华。他到了该成婚的年龄,他爹为他定下了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可他不愿成婚。
一日,他跟他爹说他喜欢的人是连翘,他爹甩给他一巴掌骂他“荒唐”,他笑了笑,站起身来拉着身后的连翘走了。
事后,他和那位连翘姑娘住在了一起,可所有人都说他们这是坏了规矩。毕竟连翘姑娘是可以给他当娘的人了,少年的爹受不了众人的指点,最后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少年的娘早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而如今就连他唯一的亲人都离开了他。连翘得知后,悔恨不已,她选择离开了他,因为她知道他肩上责任重大,她不想拖累他。
说到此时,百里兮禾突然沉默了片刻,他特别认真的问着容恕:“如果你是那个女子,你会离开那个少年吗?”
容恕想了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不知道。”
确实,她不知道。
百里兮禾淡笑,“故事的结局是那个女子为救那个男子而死,而那个男子一夜之间竟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仅弱冠之年长了满头白发,就连笑都不会了。”
“那你说了这么多,还是没说跟赏雪有什么关系啊?”故事再怎么悲伤,对于他人来说也仅仅是故事而已,这一点容恕是很清楚的,她不能感同身受,但也不会说风凉话。
百里兮禾指着远处的天边道:“今日是那女子的祭日,她很喜欢看雪,于是自女子离去后,少年便建了这观雪台,他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赏雪。”
“那如果这天不下雪呢?他还看吗?”
百里兮禾:“不会的,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下。”
“你就这么肯定?”容恕话音未落,只听得众人欢呼:“下雪了,下雪了。”
果然,天空中飘起了雪花,刚下时并不大,零零散散的,接着便越下越大,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赏雪之人时不时惊呼。
百里兮禾伸手接住一片雪花,那雪竟然没化。容恕觉得奇怪,自己也伸出手去接了几片雪花,她看到那几片晶莹剔透的雪花安安静静地趟在她的手中,像睡着的样子,她简直不敢相信她所看到的,“怎么可能?”
她再看看落到地上的那些雪花,竟然也不会化。她想问百里兮禾是何故时,却听到吵嚷声再次响起:“雪楼主,雪楼主来了!”
她望去,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在观雪台的最高处站着一位男子,男子立在那里,身影修长,他仿佛与满天纷飞的雪花融为了一体。人们凝望久了,竟分辨不出那里还站着一个人。
“他就是你刚才讲的故事里的那个少年吧,叫雪离歌对吧?”容恕指着雪中那人,问百里兮禾。百里兮禾微微一点头,没有说话。
雪一直下,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百里兮禾也没有走的意思,容恕也只能陪同他站在这里。万俟君临与万俟君姬早早就离去了,观雪的人也越来越少,最后整个观雪台上仅剩四人。
除了容恕和百里兮禾外,还有那位雪楼楼主雪离歌,还有一位瘦弱的女子,她离的雪离歌很近,容恕看不清她的相貌,也没打算看清。
“都这么晚了,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见了,回哇!”容恕往手心里哈了一口气,虽说她不怎么怕冷吧,可大冬天的大半夜估计是个人都会受不了的。
百里兮禾这才回过神来,同容恕走下观雪台。
“你早些休息,明日再回皇城。”百里兮禾领着容恕进了一家客栈,送她进屋后说道。
容恕打了和哈欠,关上门躺回了床上,沉沉睡去。
门外的百里兮禾还想说什么,却看到屋内烛光已灭,便不再多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所有人都进入梦乡时,整个雪殇国都被黑夜笼罩后,无人会知道到在那观雪台上仍有两抹身影立在那里。
雪还没有停,人怎么能走?
白发男子身后的女子蜷缩着身子,冷风吹过,她冷得打了个喷嚏。又将身上的衣物裹得更紧了些,她搓着手,目光却从未从那白发男子身上移开过。
无人知道他们会在这里会站多久,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翌日破晓时分,容恕又是被吵醒的。
“好烦啊,一大早就吵吵吵,没完没了了。”她迷糊着穿好衣服和鞋子,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而映入眼帘的一幕,却再也让她愤怒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