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你听说了吗,顾总管离职了。”
“哪个顾总管?”
“就是销售C部的那个顾言钦啊,小林今早和乐总监去董事长办公室,亲耳听见他对翟董说要辞职呢!”
“总监姓乐正,不姓乐。”
“哎呀都一样啦。反正顾总管交了辞职信,翟董批了。”
茶水间里的闲聊总能聊出些劲爆新闻,梁锦仪默默冲泡着咖啡,不经意听到她们的聊天,手中一抖,差点把杯中烧开的热水溅撒出来。
顾言钦,离职了?
回到办公室,手中文件竟是再看不进去半分。梁锦仪靠着办公椅,仰着头盯着半空。
走了……也好啊……
与此同时,南渊大门门口,一辆劳斯莱斯停在路边。
“感动不,言钦。”姜铭琛细长的眸子噙着笑意,“本少连夜出差赶回来亲自来南渊接你。”
“……”顾言钦扫了他一眼,关上副驾驶的车门。
“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真绝情。”姜铭琛夸张地抚上自己的小心脏。
顾言钦的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意,“再废话,走人。”
姜铭琛一愣,而后轻笑道:“你还别说,真有点感觉。”
顾言钦侧眸看着他,目光平静而深沉,姜铭琛却便被那双眸子盯得心里发毛,手中没再停顿。
车绝尘而去。
一路上,姜铭琛的眼睛里百感交集。他清楚地感觉到,顾言钦,变了。
他大概能猜到顾言钦变化的原因。毕竟这个世上能够把顾言钦逼到这种境地的人不多……
“可是顾言钦啊,你可得知道,这一步迈出去了,便再也——
回不了头了!”
姜铭琛叹了口气。
创辰CEO亲自来接顾言钦的消息传遍了南渊上下,董事长办公室内,翟董愤怒地将一沓文件甩在地上。
“翟董,您消消气,别伤了身体。”翟雨森站在一旁相劝着。在公司,他是南渊的董事长,即使自己是他的儿子,工作时间也得尊称一声“翟董”。
“我就知道……那顾言钦就是一匹养不熟的狼!从小到大,我们翟家哪里亏待过他!当年顾珩安排他去国外念高中,他小子倒好,偷天换日玩了手失踪,吓得顾珩夫妻俩以为他出事了,满世界的找他,整整一年啊,结果呢,一年后那小子自己跑回来了!”
翟董正在气头上,翟雨森没有发表意见。父亲说的这些事,翟雨森也略有耳闻。
“回来了倒也罢了,唉,顾珩也是倔啊,偏要给他儿子定亲逼他继承顾氏,那白眼狼也是狠啊,表面上听话着呢,背地里就把顾氏给卖了!”
顾言钦出卖顾氏的事情,翟雨森也知道一些,对于此事顾言钦从来没有辩驳过。他记得那个时候顾氏被出卖一事闹得满城风雨,所有人都指责顾言钦,他找到顾言钦的时候,后者却是在夜店里喝着酒,听着台上的DJ唱歌,嘴角灿烂的笑意让他至今都无法忘记。
“言钦,我就问一句。”翟雨森拿下他手中的空酒瓶放在桌上,“这件事,真的是你做过的吗?”
“是啊。”顾言钦醉笑着,眼神却是分外清明,“谁都别想逼我,即使是顾董,也不行,哈哈!”
顾董。这就是他顾言钦这么多年来对他父亲的称呼。一声顾董,是那么的讽刺!
“翟董,那当年,您为何还要同意他进入南渊?”
“顾珩死前嘱托过我,一定要照顾好他儿子……”翟董沉重地说道,“顾言钦恨他……他到死都没能见着儿子一面,可他居然到死还惦记着那个白眼狼!”
顾伯父的死,翟雨森是知道的。那个时候他正读高三,顾伯父病危,后来顾伯父没有扛住病魔去世了,父亲带着他和云淼一同去到了葬礼上。
该去的、不该去的人都出现在了葬礼现场,唯有顾言钦,最应该到场的人,从葬礼开始到结束,都没有出现过。
他看着顾伯母安静地站在一旁,失神地望着那张黑白照片,他走出大厅,拿出手机给顾言钦打电话。
“你在哪里?”他问道。
电话那头是很大的风声。顾言钦没有说话。
“今天是顾伯父的葬礼……”
“雨森,你说,我爬了一万阶台阶,站在了这里,为什么,他还是没有活下来呢?”
顾言钦的声音很轻,大风轻易便能将其吹散。
翟雨森的心停跳片刻。他曾在一本介绍神的居所吴哥窟的书上看到过一句话——
“一万级阶梯,一千条回廊,废墟中的信仰,失落的天堂。”
每一阶,都是在向神灵祷告;每一步,都是在对过去告别。
所有人都在谴责他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但那一刻,翟雨森便知道,顾言钦从来不需要向别人袒露真心,他的狠决他的冷漠,从来都是留给他自己罢了。
“言钦……”
“我恨他,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我都不会改变恨意。但是……”顾言钦的声音柔和些许,“这辈子生养我的是他,我已经做到让他一无所有了,这份仇恨我放下了,为什么他还是……这里的风景真美啊……可惜他看不到了。”
高考后,顾言钦选择了摄影专业。所有人都无法理解,唯有他明白,顾言钦的选择意味着什么。
翟雨森心里凉凉的。那些过往的碎片零散却又清晰地展现在他面前。
翟雨森一直以为自己是懂他的,所以理解他的每次选择。只是这一次,顾言钦离开了南渊,转向了创辰……
连翟雨森都无法理解了……
又何况是自己的父亲,亦或是……南渊上下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