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越往下走,距离下面的战场越近,喊杀声就越是震撼,秦风的心中也越是慌乱,非常懊悔自己自己刚才的摇摆不定,跑到后来竟顾不上隐藏身形,只是一味狂奔。好在有山林草木的遮掩,再加上下边乱成一团,没有人发现他,最终在接近谷底的地方赶上二人。
只见黑蝙蝠隐在一棵树后探头向前张望,二当家正扶杖半蹲着身体招呼自己过去。
“怕不怕?”二当家把秦风身子压低后问道。
秦风喘息未定,对他的问题不置可否,二当家拍拍他的肩道:“不怕就好!”说完转头去看向人马嘶吼的战场,脸上的神情,好似种田人躺在地头看人家收获庄家一样的从容与兴奋。
随着气息的渐渐平稳,借着明灭恍惚的火光,秦风这才看清眼前的二当家,头上虽扎着古代文人的方巾,脸上却虬髯满面、长相彪悍,哪有半点文人的飘逸和风雅,倒像是身经百战的将军;而哪位黑蝙蝠老兄长得可没这么雄武,正好相反,生的獐头鼠目,一付猥琐的贼相,在树后探头探脑的样子很是搞笑。
见他二人这样沉着,出于骨子里习武者的好胜,和对古代世界的好奇,秦风眼光开始转向身前的战场。
只见刚才冲下山的那支人马人数不多,大约五六百人,骑士和战马身上都披着乌黑的铁甲,乱阵中,同样的箭矢刀枪加于身上,受到的伤害远小于对方;而另一方虽然人数众多,同样地骁勇善战,但身上的兽皮兽甲,又怎敌得住刀枪的锋利?
此刻,兽皮兽甲装束的骑兵的阵型已被铁甲骑兵冲乱,在一名挥舞着圆刀、酋长模样的首领的呼喝下,不时的后退,想要和铁甲兵拉开距离,无奈铁甲兵座下的战马体型高大,奔速奇快,很快就将刚刚拉开的距离填补,加之手中长长的马槊优势,将手持圆刀不及抵挡的兽甲兵远远穿胸而过,不及抽回的槊头上挑着尸首,甚至穿入后边敌兵身体,情状甚是吓人。
几个来回的冲杀过后,兽甲兵在地上留下七八百具尸首后,渐渐适应了对方的战术,开始有意识地后退,在铁甲兵队尾闪出一段空隙,然后调转马头从两个侧翼准备向铁甲兵进行挤压式的冲锋。
眼见的队尾就要遭受来自两翼冲击,忽见铁甲阵中有人一声断喝,队中间的铁甲兵齐刷刷收回长槊,引弓搭箭,一阵弓弦的嗡声声过后,皮甲兵纷纷落马,少数冲到跟前的敌兵被横举的马槊刺落马下,只有少数人逃回本阵。
虹须汉子看到此处,忽然轻声叹道:“早听说‘凉州大马,横行天下!’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几个冲锋下来,他们的损失不及十之一二,匈奴人却已损失将半!”
秦风好容易从他口中得知一点此生的信息——原来这些皮甲兵是匈奴骑兵。“据史书记载:匈奴人从战国以来,便雄踞北方。素有拥有一千个匈奴的控弦之士,就可独据一方,拥有一万控弦的骑士就可横行整个草原的传说。
当年匈奴首领冒顿凭着控弦之士三十万,征服了北方的东胡、大月氏、楼烦、浑庚、屈射、丁零、鬲昆、薪犁诸部落国,统一了北方草原。兵多将广的汉高祖刘邦当年也被冒顿围困在百登山,后来靠向匈奴大阏氏行贿才得以脱身,还屈辱的采取了‘和亲’政策换来短暂的安宁,直到汉武大帝之后,匈奴之患才渐渐得以消减。但向眼前这些匈奴人如此不济,不知究竟是什么朝代?”
“凉州大马,横行天下”这句话秦风好像在哪本史书中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秦风收回思绪,想听虬髯汉继续透露些一些信息,他忽然又沉默不语,脸上满是敬仰之色,目光落在铁甲阵首一员将官模样的人身上。
只见此人,脸色泛红,人高马大,左手挥剑如虹,斩杀来自身侧的匈奴骑士;右手长槊疾抖,将槊尖上串着的尸体抛出去。十几个匈奴骑士冲锋正急,蓦地被迎面抛来的两具尸首砸个正着,顿时几人落马,后面的骑兵眼前一花,还未反应过来,一杆马槊带着风声迎胸刺到,登时将前后两人透胸而过穿在槊上,红脸将官挥剑架住后面继续冲上的敌兵,长槊横挥,将槊上尸首连人带血再次抛砸出去,对方的阵中又是一阵混乱。
眼见已冲出围堵,红脸将官忽地勒马,等身后几百铁甲兵陆续从自己身侧疾冲而过,后调转马头,又是一声暴喝,右手马槊平举,当先率队向刚刚合拢的匈奴阵中又一次冲杀过去。
“北宫三郎,真天神也!”二当家忍不住再次叫出声来。
他这声感叹声音过大,吓得站在树后正自窥探的黑蝙蝠弓下身来,伏在地上,生怕露了行藏。
秦风听后身子一震,急忙问道:“你说的这人可是西域督护,北宫仲勇么?”
二当家回头用异样的眼神看着秦风,道:“好小子,这你也知道?”
秦风心中又是兴奋,又是担忧:“原来老子穿越到了西晋了!”
当下苦着脸道:“如果连号称‘大晋战神’的北宫纯将军,我都不知道话,那就白活一世了!”
虬须汉在他肩上重重地拍了一掌道:“好小子,有出息,不枉我从匈奴人弯刀下救下你!”
说完,也不多解释,招手叫黑蝙蝠过来,退到身后一棵大树下说道:“我们该走了,这可是绝好的机会!”
就见黑蝙蝠在树后一堆树叶旁伸手一扯,挪开一团树枝来,露出一个黑魆魆的竖洞口,一条草绳从树根下的泥土中垂在洞里。黑蝙蝠伸手在洞口一按,猫腰就握着草绳消失在黑暗中。秦风肩头一动,脑中再无念头,顺着二当家一推之力,纵身跃下,身子向下落进洞中后,伸手抓住草绳溜将下去。紧跟觉得着头顶一暗,接着上边一阵稀疏声,显然是虬髯汉下到洞中拉树枝遮掩洞口。
秦风攀着草绳下了约有一分钟时间,下面一亮,接着脚下一顿、踏实,落在洞底。这时外边的厮杀声已如蚊蝇飞过办细小。
见那黑蝙蝠右手执一根油木火把,左手将他拉入旁边的侧洞,然后自顾自地俯身在不到半人高,且倾斜向下地洞中前行。秦风念着二当家腿上有伤,转身过来扶他,却见他拉过洞底一块木板垫在身下,推他向前几步,然后侧身用木杖向洞壁一撑,他巨大的身体便顺着地上的软土滑将过来,秦风赶紧弯下自己不高的身躯,向前紧跑几步,免得被他庞大的身躯撞上。
洞中光线昏暗,正如秦风心里的感觉:“中国那么漫长的历史,他妈怎么自己偏就穿到这动荡的西晋末年?”
心里念头刚起,就听虬须汉在身后催道:“臭小子,刚才身手那么伶俐,怎么这会儿倒磨蹭起来!快跟上蝙蝠,咱这可是带着你去发财,又不是闯刀山火海,怕个什么?你没见前面那小子猴急的都快飞起来了!”
秦风当下忍着胸中的烦躁与落寞,紧紧跟在黑蝙蝠身后一同黑跑,头上不知被土洞顶壁撞了多少次,也不觉着疼,心里别提多压抑了,心里反复念叨着:“怕?老子怕什么?这叫失落!看你一身儒装,偏偏说话这般粗鲁!真是浅薄!”心中诅咒不断,动作却一点也不懈慢,越跑越快,最后,索性屁股着地,和虬须汉一样向下划去。约莫三盏茶的功夫,前边洞口忽然雪亮,耳中只只听黑蝙蝠叫声:“跳下去!”跟着亮光炫目,他人已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