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红站在人群里，当在村民骂石兰香的时候没有插话，她还是懂一点点的，知道卖孩子现在这世道行不通了。
她偷偷的看了一眼顾清阳。
顾清阳坐在一把靠背椅上，也不参与村民的讨论，坐姿优雅，长相跟个贵公子似得，如玉如宝。
她现在有些后悔刚才跟着石兰香闹，要是把石兰香的泼辣算在万心如身上，以后不让女儿和顾清阳处对象，那可就真的得不尝失。
她打算开口挽回一下，石兰香却阴冷冷的盯着万月，“你娘都不敢对我这么吆喝，现在就算在这里把你踢死，也是在教育你，谁都没话说。”
“得了吧，要不是人家爹死得早，今天哪里会被你这么欺负，亲生奶奶好用啊，等小月再大点你看看，能打得过她么？。”秦素芬在一旁语气凉凉的开腔。
她看石兰香就要动手了，暗地里往万月方向挤了挤，就石兰香那瘦瘦干干的身板，她还真不怕。
“有这种不讲理的奶奶，真是没眼看。”顾柔柔终于忍不下去。
万月红肿的双眼可怜无助的看着村长，颤巍巍的喊了声，“村长，帮帮我们。”
她这一声凄凉极了，村长也是为人父亲的，看她哭得这么可怜，男人的心都跟着一动。
“有什么话今天全说出来，我给你做主。”
一旁的李蓉芳看女儿满脸是泪，心疼极了，梗咽道：“有村长这句话，小月你放心的说，大不了咱们娘几个去乞讨，也不在这过了。”
万月声音破碎，断断续续的说：“我要和这些人断绝关系。”
石兰香还以为听错了，瞪着眼睛干巴巴的反问，“断绝关系？”
就连李蓉芳也吓了一跳，嫁进万家后，虽然百般受到这个婆婆和哥嫂的欺负，但这个念头她想都不敢想。
万月忽然噗通一声给村长跪下，李蓉芳和秦素芬赶紧把人硬拉起来。
“再不断绝关系，我们一家就要被欺负死了，从小到大，你们都看见这些伯伯婶婶是怎样欺负娘的，我爹耳根子软，又说家和万事兴，从来不和他们吵，可是换来的却是得寸进尺，现在我爹死了，他们更肆无忌惮。
娘虽然穷，虽然辛苦，但从来没想过要卖掉我们姐妹几人，我们相依为命，比什么都强，我可以不吃饭养大妹妹们，可是怕他们把妹妹带去卖掉，这一次是娘和我刚好在家，下一次他们得手怎么办？我妹妹那还么小就要失去亲人。
这欺负了那么久，我们什么都可以忍受，唯独亲骨肉，亲姐妹是最重要的，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村长你帮帮我们吧。”
万月继续哭诉。
“我们打不过他们，以后我到镇子里去挣钱养家，就没人保护妹妹和娘，我所以我要和他们断绝关系！如果再敢来抱妹妹，我就报官！”
震惊过后，再听到万月的哭诉，村民都觉得这是石兰香造的孽，逼李蓉芳一家以断绝关系来自保，大部分心里都同意，而且刚才石兰香之前也说过，只要李蓉芳一天是万家的媳妇，就要听婆婆的。
“真是没有王法没有天理了。”石兰香颤巍巍的举着天，“有爹生没爹教养的混账东西，居然连祖宗都不认了。”
看石兰香到这时候还在骂万月，村长点点头，“这事闹到现在这份子上，你们两家也过不下去，既然这样，那以后就各自过各自的，清阳，你去写一份断绝关系书，一式三份。”
“好。”顾清阳深深看了眼万月，转身进屋，很快就写了三份断绝书出来。
内容大致是万月刚才说过的话，顾清阳文笔很好，字迹飘逸儒雅，就好像他给人的印象。。
村长拿过来先看了一遍，然后递给万月。
万月也审查过一遍，不得不说，顾清阳把这份断绝关系声明写得很精彩，她递给李蓉芳。
李蓉芳有些犹豫，毕竟自古从今，媳妇敢和婆婆家断绝关系，那是大不敬没良心啊。
她不认识字，万月拿过关系断绝书一句一句的念出来。
顾清阳颇为意外的看了眼万月，显然没想到她会读书写字，村子里，会读书写字的女孩子不多，更别提家里穷得叮当响的李蓉芳。
李蓉芳很犹豫，甚至在想，如果石兰香能承诺以后不再卖幺妹，她还是愿意继续服侍婆家的。
“娘，人的本性是很难改变的，不要存侥幸心理，我们三姐妹还小，爹又不在了，以后就是咱们相依为命，你不保护我们，谁还能来保护我们。”
这话说得李蓉芳心都快碎了，咬牙在三张纸上签了名画押。
“小月，拿去给你奶奶画押。”村长吩咐。
万月走到石兰香身边，抽噎着说：“既然你不认我们，那就干脆断绝关系吧，以后就当没又儿媳妇，没有我们这些孙女。”
“便宜死你们。”石兰香没有要签的意思。
李蓉芳一天是儿媳妇，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要求对方孝敬自己，这些赔钱货虽然没用，但总有能用上的时候，之前幺妹不就可以卖么。
万月背对着所有人，只有石兰香看到那双明亮眸子里的冷酷和决然，甚至还有阴狠，仿佛在说：如果你不签，以后别想安宁。
“好，你不签，我让爷爷签。”万月转过身，眼里又是哭不完的泪。
万山坐在人群里，被这一场闹剧气得心发慌，这都是什么事！一个个的不让人省心，家丑不可外扬，这些人一个个巴不得把所有人都叫过来看戏！
石兰香忽然露出个诡异的笑来，在农村哪一个不是男人做主的，只要当家的不签，这小浪蹄子还能上天？
万山把水烟枪朝身边的银杏树敲了敲，沉声说：“以后你娘连祖坟都没得入，到时候就知道错了。”
李蓉芳果然一顿，没祖坟入就相当于落叶没办法归根，听说得做孤魂野鬼。
“爷爷，请您签字。”万月双手奉上，神情笃定。
万山在安家当了几十年的一把手，小辈没人敢忤逆的，不会被这黄毛丫头的三言两语逼迫，他拿过那三张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