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三头猪正在拱着个熟土豆，万月把猪赶开后捡起土豆，今天根本没喂土豆。
她掰开土豆，捻起包在土豆里的白色粉末。
万月忽然想到，上辈子家里三头猪被毒死两头的事。
有一天她去捡柴火，回家后就看见李蓉芳站在屋檐下抹眼泪，当天中午家里就吃上了猪肉。
她和妹妹都很高兴，可是李蓉芳却一块都吃不下。
到了下午，从来不到她们家的二伯父提着个大秤砣，那时她才知道家里的猪不知道被谁毒死。
“毒死的猪卖不了钱，没人要的。”
“孩子她伯，看在亲戚的份子上，要是卖不出去，我们娘几个怎么活啊。”
李蓉芳低声下气的求着万建业。
“别说我不帮你，这死猪价钱肯定不高，有谁买我就贱卖，卖多少是多少。”
万建业在秤猪的时候，万月还听李蓉芳紧张的在嘀咕，期待能卖个高点的价格，最后却只卖了几吊钱。
李蓉芳捧着几吊钱，绝望的站着，这几吊钱，她们娘两几个连窝窝头都吃不上。
“弟妹，我忙活了这么一天，说什么你也要给我点辛苦费。”
万建业又从几吊钱里抽走了一半，把死猪架在驴车上扬长而去。
当时万建业的嚣张和李蓉芳的低声下气让万月耿耿于怀了一辈子。
没想到啊！万月气到发抖，恰好进来的李蓉芳还以为她是累的，忙让人去屋里躺一会。
“别再走了，小事让你妹妹去做，我今天身体也好了很多。”
万月挣扎坐起来，“娘，明天蝉蜕你帮忙收一收，别让雨淋了，我想进城一趟。”
“进城干什么。”
“谈一笔生意。”
隔天一早，天不亮万月就出发了。
村里有去镇子的牛车，一个铜板可以坐一次，到了镇子上，天才大亮。
上辈子，万月的几个伯伯伯母赶她到镇子上的大户人家做丫鬟，每个月到发月钱的时候，那几个伯母就会提前把月钱提走，总是对她说顺便带回去给李蓉芳。
可想而知，那些月钱最后哪有一分是真的给了李蓉芳！
也亏了做丫鬟的经历，她对镇子还算了解。
凭着记忆，她心里有几家选择。
市场巷子里，一整条都是收猪的，她停在第一家，恰好有人正卖猪，她想评估下现在的价钱，等下有个对比。
同样是卖猪的两个人正吵得厉害，猪贩子两面为难的样子。
听了一会，万月听懂了个大概。
吵架的两人都看上了同一头猪，已经和猪倌谈好了价钱，中途又跑来个要买猪的，也看上了同一头，还要出更高的价钱。
万月看两人吵架，越听越奇怪。
那头猪种只是头母猪，会配种的公猪会更抢手，可是母猪却不少，这条街的猪倌谁手里没十几头猪种，犯不着就为了一头猪吵得不可开交。
上辈子万月做丫鬟的时候，听过人说猪贩子之间弯弯绕绕很多，有的猪贩特意找人演戏抬高价钱，好让买家心急。
万月立刻就决定不选这家，做生意最基本的道义都没有，说不定下一次坑的就是自己。
找到农贸市场弄堂里最深的巷子里，里面有个两间打通的店面。
有个戴着长手套的女人正在唆粉。
“老板娘，收猪么。”
中年女人上下打量了下万月，“小姑娘，你住这附近？不然怎么知我是老板？”
万月甜甜说：“这条街就您最贵气，一看就是老板娘的命。”
女人被万月夸得很高兴，招呼她进来坐，“他去隔壁街收账，你是要买还是卖？”
“我想卖猪，大家都说你们这里最公道，只要有好猪，到你们这里卖准没有错。”
“这点倒是没错，这镇子上我们家最先做的收猪生意、、”中年妇女满面红光，甚至推开碗起身，“小丫头你等等，我当家的一会又回来。”
万月乖巧的应了句，坐在板凳上等。
她当然不是神仙，一猜就中，只不过借了上辈子的记忆和一张甜嘴而已。
没多久，一个身材粗壮的男人疾步走了进来，长长的头发盘在头上，还带回了另一个要买猪饲料的。
“阿姐你先忙，我能等。”万月甜甜说道。
“这小丫头真是乖。”老板娘笑眯眯的拉过丈夫，让他招呼万月，自个去取饲料给买主。
“小丫头，要卖猪还得让爹娘来，你做不了主”男人坐下来，抬起桌上大瓷碗，咕噜噜的喝着茶水。
“我阿爸走了，娘在家带妹妹，我能做主。”
一旁装饲料的老板娘插嘴：“我就说怎么这么懂事。”
“现在卖太亏了，再养养价钱可以高点。”
猪倌也不想欺负这么小的女娃娃，只当她什么都不懂，好心提醒。
“我二伯也是猪倌，他想毒死我家的猪好低价收走，要是猪被毒死就卖不出好价钱，我和娘，妹妹们就要饿死。。”
老板娘已经放下手里的活，坐到丈夫身边，同情的看着面前消瘦的小姑娘。
“丫头，你家其他亲戚呢？”
“他们嫌我娘生不出儿子，都欺负她，没人帮我们。”
老板本来嫌盘龙镇太远，去一趟麻烦不想收，被中年妇女撺掇着，再加上有些气不过，也就答应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亲戚。”中年妇女愤慨的推了下丈夫的手臂，“老李，你明天就去，赶早不赶晚。”
“行。”这叫老李的男人也是一脸的怒气。
万月准备走的时候，老板娘还追出来塞给她一手的热板栗，“小小年纪真是可怜，带点东西回家吃，今晚回家先不用喂猪，饿上一晚，明天先让猪喝饱水，再喂点垫肚子的，能多出不少斤数。”
“谢谢阿姐，可是我不能坑人，你们做生意也不容易。”
“傻孩子。”老板娘食指轻轻点了下万月的额头，“再怎么不容易也不缺一斤半两的，这么做就对了，这也是我那当家的意思。”
万月眼眶一热，重重的点了点头，有时候，陌生人之间的善举，比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还要多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