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不明白。”
脑海里回响起吴名氏的声音，既朦胧又遥远。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做一场梦，在接住了晕倒的晴瞳之后，韩冬临就觉得自己似乎是进入了晴瞳的梦中，和她一起回忆起了过去的事情。
不记得那是哪一天，吴名氏站在美术社里打量着各路收集来的艺术品，他露出困惑的表情道：“为什么看不懂的东西会被称为艺术，但是看得懂的东西就不能被称为艺术？”
“你指什么？”晴瞳凑到了吴名氏的跟前，看到了令她熟悉的两副画。
“你看，这两幅画明明是同一个画家画的。”吴名氏指着的两幅画，是晴瞳画过的但风格不一样的画。“可老师却说这个只是美术，而这个才是艺术。”
被吴名氏指着说是美术的画，是晴瞳和吴名氏在一起时画的关于‘神树’的画作，这张画的风格写实，用色用笔成熟漂亮，是一张凭着记忆就能还原实景的风景画。而另一张被吴名氏指作是艺术的图则与之相反，这张画虽然看起来好像也是在画一棵树，但是画出来的东西却不是在正常地展现一个真实的物体，线条凌乱，颜色看起来似乎也毫无章法。这副晴瞳在遇见吴名氏前画的作品，无论是用色还是精神境界，比起现在画的写实绘画显得要抽象许多。
“可不管怎么看，我都觉得你画的这张美术比艺术的那张好看。结果老师却说我不懂得欣赏艺术。”吴名氏埋怨。“可我确实觉得看起来画得好看的图就是艺术，就算是一种欣赏了，为什么要说我不懂呢？”
“每个人对艺术的定义不同。”晴瞳回应道。
“那你对自己作品的定义，又是怎样的呢？”吴名氏发出提问。
“我...”晴瞳一时半会找不出形容，只能坦诚道：“我不知道。”
“如果将你这两幅画拿出去向周围的人询问意见，我想这个世界上和我一样‘不懂’的人可能要比‘懂’的人多出许多。”吴名氏又道。“就视觉效果来看，‘美术’看起来更细致，颜色也更真实，而你的‘艺术’却看起来死气沉沉，颜色抽象...不管我怎么看，就是看不出来你画的是什么东西，以至于我到现在都很纳闷，作为作者的你都不知道自己的作品有什么定义，那老师怎么就比你更懂，也比我更懂艺术？”
吴名氏的发问着实难到了晴瞳，她极少对自己的作品提出意见，部分是因为话少的性格，而部分则是因为她创作的东西都是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完成的。
所以到底是感觉自己的哪个风格更好更受欢迎，晴瞳也只能等着他人点评，交给他人判断而已。
“你...为什么更喜欢这张图。”晴瞳指了指自己画的写实的那张风景画。
“因为...我喜欢的是真实的你啊。”吴名氏脱口而出道。不过很快，看到晴瞳发愣的表情，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什么大事情的吴名氏即刻红着脸补充道：“我，我是说...风格！你这张图的风格那么普通，就，就很对我这种普通人的审美而已！”
“嗯。”面对吴名氏紧张的辩驳，晴瞳也有些紧张地低了低头。
在晴瞳的这一场回忆里，使用着晴瞳视角的韩冬临清楚地看到了一种极为显眼的转变。
这种转变不只有吴名氏与晴瞳两人之间的感情，而是在于这个视觉上的显眼的转变。虽然韩冬临从故事的一些信息里隐约地就感觉到晴瞳可能是一个色盲，但是真当他用着她的视角一直都在看着一个没有颜色的世界的时候，吴名氏这个人的颜色却十分突出地立足于她眼里所见的灰色之中，更是用一句‘喜欢’的话语...让她的整个世界都从灰色变成了彩色。
看到这里的韩冬临，很快就明白脾气粗暴的吴名氏在一开始就吸引晴瞳的理由...可能是因为他在她的眼中，是唯一一个拥有颜色的存在。
“你...很漂亮。”
晴瞳最后一句的梦话将韩冬临的思绪一瞬间就拉回了吴名氏的视角。
只是听着晴瞳的呢喃，正在探病的吴名氏感觉到有些疑惑，不过等晴瞳睁开眼后...望着吴名氏的她又还是说了一句：“很漂亮。”
“什么很漂亮？”吴名氏发问了。
“你的颜色。”晴瞳诚恳道。
“你说什么啊？病糊涂了吗？”吴名氏摸了摸晴瞳的额头。“可你没发烧啊？”
晴瞳的样子确实有些迷糊，但是也不至于到神志不清的境界，她环顾了四周，便开口道：“我…是在医院？”
“是啊...你以为还在医务室啊？”
吴名氏的这句吐槽让韩冬临十分想要拍手叫好，只不过晴瞳这次会睡在医院，也是因为她的忽然晕倒实在是令人担心。所以抱着晴瞳的吴名氏不得不将她带到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她的身体是哪里出了问题。
看着吴名氏现在身上穿着的校服，显然和她参加绘画比赛的时候穿的不是一套，这让晴瞳有些警觉道：“我...睡了多久？”
“三天，你已经三天没有醒过来了。”
“那学校...”
“学校那边阿姨已经替你请过假了。”吴名氏指的是晴瞳的养母。“说起来学校这几天还挺刺激的，你不知道罗飞那小子因为上次想欺负你，结果被我带人打了后就夹着屁股丢下他女朋友跑了，现在好了，他们两人势不两立，罗飞还给人告到他爸那里去了...哈哈，就算他家有势力，但怎么也是个要面子的，我看罗飞这种混账啊，以后是不敢再靠近我们了。”
“嗯。”晴瞳点头。
“不管是混账还是什么病菌...也都欺负不了我们。”吴名氏又补充道。“所以啊，你要快点好起来，然后...就和我一起生活，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