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波澜乍起
我只是想请你一起吃顿饭而已——
董事长大人请她吃饭？
去哪里吃？
总不会是街头大排档吧？
想象一下，董事长大人衣冠楚楚地跟她坐在街头大排档里吃饭，周围人来人往，尽是大声说笑的平凡如她辈的俗人，而董事长大人则优雅飘逸如在五星级酒店用餐……
纪微雅顿时被自己的想法给呛到了。
“怎么了？”一个声音突然飘进了她的耳中。
纪微雅蓦地回神，顿时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没什么事。”
她这样回答，于是身旁的司机先生就不说话了。
纪微雅调整了一下突然变得有些紧张的呼吸，然后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悄悄看了一眼身旁的司机先生。
沈今正在专注地开车，目光正视前方，看起来根本没有闲暇看她。
那么……为什么他刚才会发现她在走神？
她偷偷瞄着他的侧面，小心地连呼吸都放缓了速度。
“纪微雅。”沈今虽然没看她，但是却突然开口，顿时吓了纪微雅一跳。
“什么事？”她条件反射一般接口。
“微雅，”沈今顿了一下，随即淡淡一笑，“只是一起吃顿饭而已，你不用这么紧张。”
纪微雅却因为他那一声“微雅”，心跳骤然停了一拍。
从之前他就一直连名带姓地喊她，如今不过是少了一个字而已，怎么……感觉就这么怪呢？
纪微雅尴尬地笑了一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于是只好移开目光，朝车窗外看了过去。
此刻是下午六点左右，但是天色却已经暗了下来，街道上流光溢彩，处处都是霓虹闪烁的影踪。
沈今将车子慢慢停在了路边，然后便下了车，帮她开车门的时候看她很明显地还不在状态，于是笑了一笑，“下车吧，到了。”
“哦。”她呆呆地应了一声，下了车，跟着沈今朝前走了两步。
“你吃鱼吗？”沈今突然回眸问她。
纪微雅点了点头，“喜欢。”
沈今看了她一眼，带着她继续朝前走，然后在一家似乎很普通的小店铺前停了下来，“在这里吃好不好？”
纪微雅看了两眼，突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还好他不是带她去什么大酒楼……难道天天在酒店内工作还不够，下班时间还要去那种类似的地方？沈今带她来的这家店，虽然店铺不大，可是看起来干净整洁，店里面灯光暖暖的，倒是个极好的地方。
她抬眸一笑，“好。”
沈今微一分神，随即便走了进去。
这家店的老板是个女人，看到他们进来，便笑着迎了上来，“吃饭啊？几位客人？”
“只有我们两个，”沈今抬头看了看，“楼上有位子吗？”
“有。”老板娘立即点头，带着他们朝楼上走。
选了位子坐下来，沈今把菜单给了纪微雅，“你来点。”
“还是你来吧……”纪微雅有些尴尬，万一她点到董事长大人不吃的东西怎么办，“我基本上不怎么挑食的。”
事实上，这句话她说得相当没底气。
沈今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拿回了菜单，很快就点好了菜。
然后，等待上菜。
然后，开吃。
半个小时后。
被一根鱼刺卡在喉咙口的纪微雅眼泪汪汪地看着沈今，万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答应他来吃这顿饭。
好吧，她不就是小小地撒了下谎，不至于连上帝也看不过去，一定要这么惩罚她吧？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糗过……
而且，她从小到大，也从来没有被鱼刺卡过！
为什么会这样啊？
“去医院吧？”沈今站了起来。
“不要……”她觉得好糗，“一根鱼刺要五十块钱……”
说话时带动了那根鱼刺，她的脸色忍不住变了几变，只能忍着再吐出一个字：“醋……”
沈今看她一副眼泪真的要掉出来的模样，连忙下楼去找老板娘，回来的时候，手里端了一个小小的醋碟。
纪微雅畏惧地看着那一碟醋，做了半天心理准备之后，接过来仰脸捏鼻，硬是把它给喝了下去。
那一瞬间，她突然有种天堂地狱转了一圈的错觉。
沈今看她表情难受，只能叹了口气，“还是去医院吧，你这样……”
纪微雅吞下那口醋，再度眼泪汪汪，“根本没有用……米饭……”
难为沈今居然听懂了她的话，立即让老板娘送了一份米饭上来。
可是……米饭也根本没有用啊啊啊啊！
纪微雅发狂了，“馒头……”
“这里怎么会有馒头，”过来看热闹的老板娘笑了，“对面超市倒是有卖的。”
沈今看她一眼，突然起身下楼。
老板娘笑了，“你男朋友？”
纪微雅拼命摇头。
如果真的是她的男朋友，她吃饭也就不会这么紧张了，怎么会被鱼刺卡到？
今天……真是出大糗了！
她在心底无比哀怨地呻吟，自觉这辈子一定再也不会如这般糗了。
董事长大人请的饭，能是那么容易吃的吗？
纪微雅一脸囧相，垂死挣扎。
漫长的一餐，终于过去了。
出了店门，纪微雅很尴尬地低头看着地面，“董事长……我、我要回家一趟拿些东西你不用送我了直接回酒店吧我等下会自己打车过去。”
她一气呵成，扭头就要走。
“等等！”沈今却蓦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纪微雅继续垂着头，一回想起刚才的事故，就觉得无地自容。
“你……在害羞？”不知道为何，沈今的声音里，似乎……带着笑意？
纪微雅狐疑地抬头，于是果然发现了沈今唇角那抹清晰明显的笑意，而他的眸子里，也同样含着清晰明显的笑意。
她沮丧地垂下头去嘀咕：“丢人丢到家了……”
“不用不好意思。”仿佛安慰她似的，沈今如此开口。
纪微雅闷闷不乐，“董事长，你要想嘲笑我就尽管笑我吧，你以前请别人吃饭的时候，一定没有遇到这么笨的人吧？”
“是没有遇到，”沈今轻笑了一声，“所以……会格外印象深刻。”
纪微雅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他，就见沈今眸中的笑意渐渐敛了下来，反而多添了几分深沉的感觉，她愣愣地看了一会儿，突然一阵心慌，于是连忙移开了视线，扭头就要走，“我回家了！”
“你要回去拿什么，我送你！”沈今再一次抓住她，然后带着她朝停车的地方走。
纪微雅脸色难看无比，心里只有一个感觉。
这……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绑架啊！
车子很快就到了纪微雅住的地方。
这两天小区的路灯线路坏了，一眼看过去，小区里头乌漆抹黑，根本看不清什么东西。
纪微雅下车之后，利落地转身跟他说话：“董事长，你等我一会儿，我……”
沈今却已经下了车，看了看小区环境，有些不满，“灯怎么坏了？没有人修吗？”
跟你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纪微雅一边瞄他一边在心里诉说自己的不满。
“没有人把这个情况反映给物业吗？”沈今又问。
纪微雅摇了摇头，眼神越来越诡异。
董事长大人，你想要抱怨就抱怨，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跟着我一直朝小区里走啊？
不过，眼见大势已去，纪微雅只能拉长了一张脸，接受这个事实。
又朝前走了一段路，她在一栋居民楼前停下了脚步。
“那个……这就是我家。”纪微雅蔫头蔫脑地指了一下她面前这栋居民楼二楼的位置。
“哦。”沈今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纪微雅脚步沉重地走过去，拿出钥匙准备开门，但是……
钥匙插入锁孔里转了一下，没动。
嗯？
纪微雅尴尬地回头对沈今笑了一下，手上暗暗使了点力气，转了下钥匙。
还是没动？
她的脸色顿时僵住了，朝后退了一步，稍稍朝楼上看去。
然后……
纪微雅彻底囧住了。
上帝啊，谁来告诉她，她为什么会认错自己住的地方啊？
难道是小区里头太黑了，所以她才会这么笨蛋地走错地方？
“怎么了？”站在她身后的沈今终于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了。
“我……”纪微雅涨红了脸。
可不可以不要说？
她她她……天啊，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纪微雅不发一言地盯着他，突然转身就走，一直走到隔壁那栋居民楼前，才终于停了下来，抬眸看他，眼神有些可怜巴巴。
沈今跟着走了过去，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意味深长地开口：“哦——”
他……可不可以不要发出这种让她更加尴尬恨不得地上突然裂出一个洞好方便她钻进去的声音？
纪微雅一时心慌，转身就去开门，结果手一抖，钥匙“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简直惊人的响。
一时间，仿佛空气也屏住了呼吸似的。
纪微雅看着沈今，尴尬地咬唇，迟疑了一下，突然蹲下身子去捡钥匙，是就在同一时间，沈今也俯下身去捡那把钥匙。
手指与手指相触的瞬间，纪微雅下意识“腾”的一下直起了身子。
沈今淡淡扬起笑意看着她，眼神越来越明亮。
纪微雅眼神尴尬地四下乱瞟，“董事长……”
沈今拉过她的手，把钥匙放在她的掌心里，微雅抬眸看着他，被他抓住的手掌开始发烫。可是沈今却一直没有松手，过了片刻后突然慢慢开口：“微雅，你又在紧张什么？”
“我……”纪微雅迎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神，突然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般大声开口：“董事长，我紧张是因为……因为你这样……会让我误会你喜欢我！”
沈今轻笑出声，点了点头，极含蓄地缓缓开口：“你想误会的话，就误会吧。”
其实他不笑的时候，相貌是很清俊的，用言情小说中的话来说，就是那种具备着“禁欲的美感”的容貌，但是他笑起来之后……
纪微雅很想泪奔，为什么她会突然觉得他风流倜傥得就像个……登徒子？
完全让人无力抵抗嘛！
盯着纪微雅那种似乎因为忽然察觉到真相而万念俱灰的表情，沈今突然心情极好地再度笑了一笑。
这个傻瓜……原来并不是在所有的事情上，都那么傻啊。
值得庆贺！
晚上八点半。
东方假日酒店四十七楼办公室。
“应该是雨姬。”抱着本厚厚的鬼怪资料研究了半天的纪微雅慎重地点了下头，办公室内明亮的灯光洒下来，在那本书上，映出她发丝的影子，丝丝缕缕，清晰无比。
“雨姬？”沈今疑惑地挑高了眉。
“对，她是在雨天出现的魅影，所到之处，都带着雨的气息，所以餐厅会被锈蚀成那个样子。”纪微雅合上那本鬼怪大全，“不过放心，她不是恶鬼，所以不会造成什么恶劣影响，最多换一套餐厅设施算了，还有，这两天暂时不要营业，等雨意散了再说。”
“也好。”沈今点了点头，随即露出不太满意的表情，“但是那个带雨姬来酒店的人……”
“怎么？因为他而被迫让樱落厅暂停营业，你不满意？”纪微雅想了一想，突然笑了，“那就想个借口让他再来消费一趟不就好了？”
“说得也是……”沈今仔细考虑了一下这个意见的可行性。
“既然这样，我不打扰你了，先走了。”纪微雅抱着书就准备溜走。
“不打扰。”沈今干脆利落地回了她三个字，顿时扼杀了她准备开溜的企图。
干笑两声，纪微雅只好又坐回了原位。
沈今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中途偶尔停了一下，随手拿了遥控器，把室内的温度调高了一点。
“董事长，可以了，不用把温度调那么高。”她正好坐在空调吹得到的地方，此刻脸都已经被熏红了。
“你的感冒还没好，再受凉不好。”沈今理所应当地回答她。
可是这样的话，也会因为所谓的“空调病”而加重感冒吧？尤其是她这种完全不习惯“空调”这种存在物的奇怪人类……
纪微雅弱弱地在心内如此想，可是却完全没有勇气跟他开口。
他也是一番好意，拒绝的话……似乎太明显了……
“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太明显了，沈今就算想忽略也没有办法。
纪微雅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随即微笑。
“对了。”沈今却仿佛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找个时间，我们再去吃饭吧？”
“啊？”为什么啊？
仿佛看出了她眼睛里的疑问，沈今轻笑，别有深意地缓缓开口：“吃完饭之后……我想再送你回家。”
话音落下的瞬间，纪微雅羞愤得觉得自己……番茄了，从头红到脚啊！
拜托，他能不能不要再提那件囧死人的事情了啊啊啊啊！
但是即便纪微雅再过羞愤，没过两天，沈今还是拐了她一起去吃饭了。
看他开车的方向，似乎还是那家害她出了大丑的店，临下车时，纪微雅坐在车内天人争斗了好久之后，终于无比委屈地问沈今：“我们能不能换一家……”
“这一家不是挺好的吗？”沈今微笑，“虽然……但是饭菜味道很好。”
他能不能不要那么意味深长地说半截话？
纪微雅面红耳赤地下车，有种小宇宙即将熊熊爆发的感觉。
但是沈今却没有再说什么，带着她就进了那家店，老板娘迎上来就看到他们，于是对着纪微雅笑了一下，“这次还吃鱼吗？”
纪微雅被噎住了，转脸看向沈今。
沈今唇角一挑，“那么，你要不要吃？”
纪微雅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样子，抿了下唇，蓦地愤愤起来，“当然要吃，起码也要找回场子才行！”
找回场子？
沈今失笑，她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
“好了，楼下的座位都满了，你们还是上楼吃饭吧。”老板娘打圆场，笑呵呵地给他们让了下路。
相比较那天而言，今天这家店的客人似乎挺多的，楼下的座位几乎都满了。
当然，楼上的情况也不过比楼下的好一点点而已，他们上次来的时候坐的位子已经被先来的客人坐了，于是换了位置，此刻他们的斜对面坐了一桌客人，穿着蓝色的工作服，似乎是从建筑工地上刚下班似的，猜酒划拳吃得正热闹。
纪微雅没话找话：“董事长，你应该不太习惯这里吧？”
“还好，”沈今看了一眼那群人，“我又不是随时随地都出入五星级酒店场所，在国外上学的时候，我在唐人街帮厨，比这混乱的可见多了。”
“帮厨？”纪微雅挑了下眉。
“要熟悉酒店行业的话，就要从小处着手，吸取多方经验，不论这经验是好还是坏，总是一种不同的体验。”沈今微微一笑，“所以，我反倒觉得这里很亲切，我希望东方假日酒店，也会带给人这种亲切感。”
纪微雅频频点头，唇角挑起，含了些笑意。
其实她刚才虽然说话不多，但是因为她音质清落，与众不同，所以听在人耳中，极是清晰，斜对面那桌有个年轻男子无意中看了她一眼，突然轻轻地“咦”了一声，随即便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目光也阴沉了下来。
她看起来似乎很好……
可是她……怎么可以笑得这样若无其事？
仿佛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发生过那样的事情似的……
“发什么呆啊，喝酒喝酒！”有人拿着酒瓶撞了一下他，他这才回过神来，要笑不笑地跟那个人碰了下杯子。
纪微雅却毫无察觉，依旧跟沈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没片刻老板娘就送了饭菜上来，临走时还要笑着补一句：“慢慢吃，这次别卡着了。”
一句话，顿时成功地让纪微雅陷入了羞愤交加的时刻。
斜对面那桌，那个年轻男子依旧在悄悄注视着她，次数一多一频繁，终于令坐在他身旁的朋友察觉到了，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后，顿时暧昧地笑了起来，哥俩好似的捅了他一肘子，“怎么，苏陌，你看上对家那妞了？”
那个叫苏陌的年轻男子笑了笑，“怎么？不行啊？”
“看上也不是不行，不过……瞅瞅你现在这个样子，你再瞅瞅人家，小心被人察觉到了，骂你癞蛤蟆要吃天鹅肉啊！”
“癞蛤蟆吃天鹅肉？”苏陌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唇，“我还就想吃吃看。”
身旁的朋友顿时笑了起来，“你小子做什么白日梦，行，你去吃吃看，你有那个胆子的话，今天这桌饭我请了，不但如此，下次我再单请你一次！”
“好，一言为定！”苏陌漂亮的眉目之间掠过一抹邪气，手中酒杯朝桌子上一放，随即便站了起来。
“苏陌，你干什么？”有人疑惑地大声问了一句。
坐在他们斜对面的纪微雅听到那句话之后浑身一颤，整个人都僵住了。
苏……陌吗？
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那个叫苏陌的年轻男子踩着矫健的步伐，大步走向纪微雅。
听到脚步声在自己身后停了下来，纪微雅慢慢抬头，无暇顾及沈今疑惑的眼神，她僵硬地转身，抬眸看向身后的男子。
站在身后的年轻男子头发微长，过长的刘海半遮在脸前，可是却依然能看出他有很漂亮的眉眼，只是脸上却带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让他那种漂亮略带了三分流气。
纪微雅怔怔地看着他，百感交集，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苏陌！”身后的朋友又喊了他一声，“你小子别乱搞啊，吓坏了人家小姐，看你怎么办？”
苏陌挑了下眉，突然对纪微雅勾唇一笑，几乎是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在众目睽睽之下，俯身亲了下去。
举！座！皆！惊！
那一瞬间，楼上静得简直能听到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一瞬间的静寂之后，“轰”的一下，仿佛突然炸开了锅似的声音纷纷响起，口哨声、拍桌子的声音、筷子敲啤酒瓶的声音、推椅子的声音纷乱嘈杂地响成一片。
纪微雅却依旧怔怔的，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正在被人吃豆腐。
沈今霍地站了起来，第一时间快步走过来一掌推开苏陌，随即便将纪微雅护在了身后，一脸愠色地看向眼前的男人，“你做什么？”
苏陌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斜着头看了一下纪微雅，唇角一挑，现出一个带着邪气的笑意，“纪微雅，好久不见了，没想到在这里遇上。”
他们……认识？
沈今下意识回眸，看了纪微雅一眼，发现她脸色苍白到了极致，心下顿生疑惑，但是转瞬之间，却突然想起以前她说过的话。
她说，她在找一个人……
纪微雅的手此时凉到瘆人，瞪着眼睛盯着苏陌，却仿佛一瞬间突然失去了语言能力似的，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明明……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不就是他吗？
可是为什么见到了他，她却……这么害怕？
以前……曾无数次想象过再次见到他，她应该会是何种表情，可是此刻……除了震惊、惊愕、紧张之外，她居然……
下意识伸出手去，纪微雅悄悄抓住了沈今的衣服。
“不认识我是谁了吗？”苏陌嘲笑地看着她，想了想，突然一拍手，“也对，像你这样的好学生，当年肯定顺顺利利地读到好学校，哪里还记得我这种半途跑去坐牢的人！”
“啪”的一声，苏陌手掌相击的声音响起，纪微雅浑身一颤，脸色愈发苍白。
察觉到她此刻似乎再也受不了任何一点点打击的模样，沈今回手握住了她的手。
触手冰凉。
沈今把她挡在身后，抬眸看向苏陌，“不管你是不是认识微雅，但是我想，即便是再熟悉的朋友，也该知道尊重别人。”
苏陌挑起漂亮的眉毛，看了他两眼之后突然嗤笑一声，“你谁啊？我跟纪微雅什么关系你知道吗？什么尊重，你说笑吧？”
“我的确不知道你们什么关系，”沈今紧紧握着纪微雅的手，“但是最起码，我认为你现在应该为了刚才的举动向微雅道歉。”
“道歉？”苏陌吊儿郎当地看向纪微雅，“纪微雅，我需要向你道歉吗？”
纪微雅脸色苍白，频频摇头。
沈今皱眉看她，“微雅……”
纪微雅乞求地看着他，脸色依旧苍白。
“这不就结了，”苏陌笑了一声，突然朝前走了两步，“手机给我。”
纪微雅简直毫无抵抗，立即就把自己的手机拿给了他，苏陌接过了之后摆弄了几下，把手机还给了她，带着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看着她，“想找我的话，就打我的电话。”
纪微雅下意识点了点头。
“还有，我现在在观塘路那一段的工地上班，你想找我的话，去那里也成，不过……”看一眼她身上的衣着，苏陌不无嘲弄地开口：“那种地方，我想你是应该不会去的吧？”
那种嘲讽似的表情实在太过陌生，以至于纪微雅在这个时刻，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面前这个人……曾有过的十五岁的少年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