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份的一天,突然听说韩政委调回扶宁了。晚上正好我值班,开着门躺床上正看电视呢,忽见到廉主任手里拎着啤酒和饮料从走廊里经过,猜他是去了里面韩政委的屋。
一会功夫,政委出来送主任:“廉主任你到扶宁可一定去我那儿。”
“一定一定,我能忘掉你这个好哥们吗?”
见廉主任走了,我刚要起身过去,没想到韩政委出现在值班室门口:“鲁强你来我屋一趟。”
“政委你真的调走了,回扶宁任什么职务啊?”坐在政委对面的沙发上,我好奇地问。
政委眯缝眼睛微笑着告诉:“做扶宁县的人武部长。”
“祝贺您调回去,这回好了,终于可以和嫂子结束两地生活。”我觉得政委在清源工作这些年很不容易,能调回去真替他高兴。
“鲁强你以后工作一定主动些,可不能有啥情绪。”
他这一走确实让自己很失落,不由的说:“政委,没有你就没有我今天,感谢这一年多您对我的关心和爱护,真舍不得你走啊!”
“不用感谢我鲁强,你以后要稳住神,争取早点转正。”
“这新政委要是来了,还不知对我啥样呢?”
“来当政委的蔡喜军是镇川县的人武部政工科长,他很正直,你不用担心别的。”他说着拿起桌上的木梳子挠着头顶那疏稀的薄发。
“可我跟他不熟悉啊!”
政委又关切地安慰我:“鲁强你安心工作,部里一旦倒出位子,职务问题肯定会给你解决的。以后工作上有啥琢磨不开的,你就给我去电话或写信吧?”
“谢谢政委!不管有没有事儿,我都会和你保持联系的。”话刚说出口我的眼睛就湿润了,泪水差点流下来。
第二天上午刚送走韩政委,新政委蔡喜军就到了,在小会议室里古部长组织全体干部与新来政委见面。
“大家好!”蔡政委进屋来笑着冲在坐的摆摆手。
蔡政委五十上下,中等个头留着短发,黑红的圆脸两腮有些小疤痕,外号蔡麻子,听说是做营教导员时带领部队凿山洞放炮崩的。
一阵激烈的欢迎掌声过后,古部长笑着道:“蔡政委在全军分区德高望重,可是我多年的老大哥,下面请他给大家讲几句话吧。”
蔡政委微笑着瞅瞅大伙儿,一脸随和地开口道:“我叫蔡喜军,已在部队干了大半辈子,从野战部队回到武装部做政工科长也有四五年了,很高兴来清源和大家一起工作。我会勤奋敬业,与大家一道戮力同心努力工作的,不断开拓清源武装工作的新局面。同时也愿拿出诚意来与大家以心换心,在工作和生活中相互关心爱护,真诚地交朋友。”
蔡喜军不愧是名优秀的政工干部,简短的表态发言很精彩,赢得了热烈的掌声。
“讲得干脆!好!”不知谁小声嚷嚷道。
新政委总是面带微笑,一副理解同情人的面孔,在他的身上我找不到韩政委的成熟果敢和稳重,觉得他俩是两种性格的人。
早上来到单位刚坐下,林辉过来吩咐:“鲁强我和占军跟蔡政委下乡,你今天在科里看家。”
“你是科长,我磨道驴听喝。”
政委亲自带队下乡,我猜这是部里又有大材料了。林辉知道韩政委这一走我已失去了靠山,这不让我下乡肯定是要在新政委面前排挤我的。
“妈的,不让我去更好!”我瞅瞅等在窗外的吉普车,林辉和武占军站在一旁有说有笑的,预感到这新政委一来自己要倒霉了。
“鲁强怎么没来?”就听蔡政委来到车前冲林科长问。
林科长陪着笑脸说:“啊,政委他家有事,就让占军去吧?”
“啥事能比工作还重要?不行!以后你们科里谁请假必须得我批准。”蔡政委显然不是心思了,他以为我鲁强不务正业。
怕被政委误解了,我赶紧把头探出窗外大声喊道:“林科长你怎么撒谎呢!我啥时候跟你请过假?”
“没事正好,鲁强你快跟我下乡去。”蔡政委隔窗户冲我摆摆手,大声说。
林辉见被我揭穿了,忙红着脸跟政委解释:“哎呀你看我这记性,是我搞错了。”
“政委我是编外人员,也就是干点看家打杂的事。”上了吉普车我气愤地说。
“你这么想可不行,去年你写的清源民兵科技致富的经验材料可是在全省转发了,听说连省军区首长都为你叫好呢。”
我瞅着林辉不满地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今非昔比呀。”
“政委你还是快点给鲁强找个地方吧?老是这样没编制可不是啥好事。”林科长幸灾乐祸地告诉说,他似乎怕我这个编外的人政委不知道。
蔡政委并没回答林科长,突然回头笑着鼓励我说:“鲁强,这次松辽分区的民兵科技致富总结表彰大会,咱部里一定得拿出个打响的典型来,这也是我刚来抓的头一件事,你可得帮我露一手。”
“谢谢政委厚望!不过具我这些年了解,咱们清源很难找出象样的科技致富典型来。”
我摇摇头,觉得政委不了解实情,他这就是新官上任心高气盛好大喜功而已。
领着下乡的万顺乡武装部长刘忠林忙推荐说。“一会儿前面不远就到了,看看我们马兰村养兔的刘春玲吧?”
车到了村部,党支部书记李常林和民兵连长孙玉铁领着我们去了刘春玲家。这是个屯西头房后临街不大的农家小院,没有大门,院子对着街道敞开着。
“政委,很不凑巧,刘春玲没在家。”孙玉铁进院没找到人,紧忙出来报告。
“一百多里路奔过来的,进院瞅瞅吧?”政委一脸扫兴地说。
进门即是过道儿,也是一块宽敞的院心,东西两头隔十多米各是一撮房子。
“他们人住在这屋里。”李常林用手指着领大伙来到东屋。
这是撮早年的厚房沿儿破旧的土屋,已摇摇欲坠,一拉门紧锁着呢。
“怎么这样子?”
我和政委趴窗子往里望进去,屋里空荡荡的,破箱烂柜,地下零乱摆放着几件简陋的物品,没有一件象样家俱,只见炕上铺着领破秫秆席子,中间放个泥火盆。
政委焦急地问:“兔养在哪里?”
“兔舍在西屋”孙玉铁领着我们几人来到西屋。
抬头一瞅这是两间新盖挂椽子的新式土房,说是做兔舍用,推开虚掩的门,眼前的一切让我们大失所望。
“怎么就这几只兔子啊!也太少了吧?”
瞅着屋中间两个用八号线铁丝拧的歪歪扭扭的笼子,里面总共不超过十只白长毛兔,眼前的这一切,让政委和我们都感觉到特别扫兴。
李常林一脸尴尬地解释说:“村里人这些年就认准了栽杨树和种大苞米,搞养殖的真还就她这一份。这里前几天县妇联和共青团也来看过的,都是觉得规模太小不够树典型的标准。”
为寻找典型,从马兰村回来陪着政委又跑了几天乡下。先后去湖畔村看了崔爱国哥俩的葡萄园,龙岗村的几家养羊大户,还有富余乡的罐头厂等。
“这几家年效益也太差了啊!”
琢磨来琢磨去觉得他们都很一般化,规模小年收入不足万元,根本无法做为典型向分区推出。
“大规模经商办企业的民兵清源没有,论效益和人家外县更没法比。咱们研究个人典型吧?找小中见大,能体现应用科技知识带头致富的。”研究会议上,蔡政委在无奈中说出了他的想法。
林辉科长这几天也一同陪政委下乡,他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不想费力气去弄这劳而无功的材料。开口表态道:“政委,实在不行咱就弃权吧?咱清源真没象样的典型。”
“鲁强你啥意见?”没想到这新来的蔡政委也与韩政委古部长一样,见思路受阻了,也要听听我的看法。
瞅瞅林科长,知道露脸机会终于来了。我一定要把这个材料抓过来,让它在全分区一炮打响,彻底把林科长搞得名声扫地,若是能把他挤走,那才好呢。
心里打定主意后,我按照政委的思路想了想,答复道:“要不行咱就深入挖掘一下马兰村养兔的刘春玲吧?尽管规模不大,我们可以突出写她有头脑,勤劳能干,把科技致富体现在她刻苦钻研养兔技术,是怎样来防病治病和致富不忘众乡亲几个方面。”
“说得好!很对路,就象鲁强说的这么写!材料出来肯定能打人。”蔡政委向个晚上迷失方向的人突然望见了天上的北斗一样,立即兴奋起来了。
林辉似乎摸透了我心思一样,立即反对道:“蔡政委我看不行,这个小规模的典型无法拿出手的,弄不好外县会嘲笑咱。”
“林科长你没明白鲁强的意思,这材料就按鲁强的说法搞,保准没问题。”蔡政委不容置疑,他一口咬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