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了,今天省城公安专科学校开学,局里控申科长刘录昨晚找到我说:“鲁政委明天我想用一趟你的车,孩子入学,去省里公安专科报到。”
“那你就去吧?路上一定小心。”
听李青峰的哥哥说,张局长答应他了,明天局里4号车也去那里送他姑娘李健报到。考虑到刘录是自己分管的部门的头儿,孩子上学用单位的车让别人瞅着也体面,这事当领导的应该给予关照,所以就痛快地答应了他。
“大哥,我和刘录拉着孩子都过银岭了,张局长来电话把我好顿训,命令马上把车开回去,我们正调头往回走呢。”早上刚到单位坐下来,司机艾晓兵来电话了。
我听了不由心头一振,急忙问:“那刘录孩子上学不是耽搁了吗?”
“说孩子今天不报到,学校就按自动退学处理,刘录俩口子特别着急,正在车上打电话联系出租车呢。”
“别让他着急,我找武装部赵云龙部长,让他派车半路接迎你们。”平时处的象好哥们一样,我觉得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得帮刘录一把。
十分钟后,晓兵又来电话了:“大哥你别找车了,张局长刚才又来了电话,他又同意车去嫩江了。”
“你张局长不也派车从警校送学生了吗?且送的还不是公安干警的孩子。”放下电话坐在那儿我咋想心里都不是个滋味,就去了局长的办公室:“张局长,给刘录派车送孩子的事如果你觉得不妥,应该直接批评我呀,你这样直接找司机不好吧?”
“局里的车不通过我谁都无权往外派。”张玉良知道自己理亏,蛮横地找借口咬定说。
“我记得这台警车你当初交给我的时候说过,只有你和我有权外派,你是这样交待的吧?如果我理解错你的意思了,那以后这台车还是由你管吧?谁有事,让他直接找你好了,也省得遇到向脸的事弄得我左右为难的。”我心平气和地与他理论道。接着又对派车的事解释说:“我觉得刘录是个科长,也算是局里的老人了。孩子上学咱局里应该支持,答应派车也是为了更好调动他的工作积极性。”
听了我的话他坐在办公桌前沉默不语。我把胸中的烦闷发泄完了,觉得这样的人没啥跟他好说的,转身就离开了。
下乡回来的路上,司机艾晓兵一脸不乐呵地告诉道:“大哥,张局长找我了,说要收回顶你名下买的楼。听说林向德和彭林的楼也都被他逼着给退了回去。”
“他真是有点太过分了,欺人太甚,你的楼坚决不能给他!”我听了非常气愤,想到小艾就是个临时工开车的,在局长面前并没有话语权。接着又告诉他说:“这事儿你不用管,我找张局长说去。”
上几天高坚副局长的事我就气不公,你说这又搞到我头上来了。我清楚局门前马路对过这栋尚未竣工的住宅楼,虽打着建公安局家属楼的旗号,其实就是张玉良的个人买卖。
开发商是家乡腰孤店的一个风**人吴红燕,论亲戚她是四伯母的侄媳妇。前些年因他丈夫庞松是村会计,常招待乡里来人在家里吃饭。吴红燕借此机会与多名乡干部勾勾搭搭,眉来眼去的经常在一起跳舞鬼混,曾在当地传得哄哄乱嚷的。
没想到这样一个乡下女人,现在竟然花枝招展地经常出入在张玉良局长的办公室里。大家谁都心知肚明,这楼说是吴红燕开发,实质上是他俩儿的合伙生意。张局长打着给干警谋福利的旗号亲自出马为这娘们挡风挡雨,让此工程在县里减免了很多费用。
听说这栋楼都让张玉良卖给了外人,局里干警根本没住几户,让人更没想到的是连林向德政委,纪高官彭林等几个局班子成员他都没放过。
当初盖楼交钱那会儿,自己是觉得现住的楼层太高,年岁大了上来下去费劲,真想换个矮一点的低层,可手头哪有钱呀。正好小艾要上楼,知道我买能分个好楼层,就让他顶自己的名交了款。
这还不说,纪国强女婿王森顶彭林名字买的楼,听说上两天也被收回去了。一个是亲兄弟般的司机,一个是曾经恩人的姑爷,这让自己特没面子。想想张玉良过来后,我辛辛苦苦的工作,为辅助他一心一意抓队伍建设,这样挨累又得罪人的觉得真犯不上,心里特别委屈,不由地一遍遍地闷心自问:“这么卖命地给他干也没闹着好,跟这种人还有啥劲?简直太不值了!”
为解这口气,我豁出去了,觉得张玉良将来走的时候,自己当不当那个政委也无所谓了。于是从乡下回来直接进了张的办公室,瞅着他平静地告诉说:“张局长,艾晓兵那房子我不给他了,我打算卖了医院的楼买这个。”
“真的你要住?”张满脸狐疑地反问道。他瞅瞅我,感觉这是搪塞,分明还在与他较量。
我心想,不等楼入住说不上你早就滚犊子了,到时候这楼究竟谁住你张玉良还管得着吗?就用坚定地语气告诉他:“三层我这个年岁住正好,这次真不打算再给艾晓兵的,张局长一年半载你也走不了,你用眼睛瞅着,将来这楼是不是我住?”
“那你自己住行。”见我态度如此坚定,他再无语了。
我也不愿意和他僵持着,出了他办公室,感觉一身的轻松。心想我可不能象林向德,彭林他们那样屈服他的淫威来委曲求全,更做不来黄副局长那样成天跟在局长身后说奉承话,恨不得给张玉良舔腚似的架势。那样屈辱地活着我嫌磕碜,就是杀了我也做不来。
常言说:无欲则刚,你许诺的官儿我宁可不要,看你张局长还拿我有啥办法?
晚上饭后照例又与春苗到体育场练车,看着孩子已经能撒开手自己在跑道上驾驶了,正开心地瞅着她远去呢,腰间的手机突然响了,艾晓兵在电话里近乎哀求道:“大哥,那楼咱别要了?”
“咋了?我下班前找过张局长,告诉他楼我要定了。你不用管,让他找我来,这楼说啥也不能给他!”我坚决地表态道。
“不行呀大哥!刚才张局长又找我了,他蛮横地告诉说:‘如果鲁政委要这楼房,你就回家吧?局里再不用你开车了。’我岳父找财政局窦晓东局长说情,你说他都没给面子。”
一听有这事儿,气腾地就上了来:“真是卑鄙透了!这哪象个公安局长呀!”
我手哆嗦着挂断了电话,本想找张玉良吵一架,问一问他要回这楼打算给谁?再不行就去找县委房书记评评理,他张玉良说是盖公安家属楼,怎么把政委,副政委,纪高官的楼全都要回去了呢?
可是又一想,若是这样的话自己的司机就得被撵回家,小艾在公安都干半辈子了。尽管一直还是临时工,一个月就500块钱,可他和局里的几十名外聘司机一样,都在咬牙坚持着,盼望熬到转正出头的那一天呢。如果被辞退回家,你说这几十年的基础不就白打了吗?
思前想后,觉得为了自己的司机只好忍气吞声,屈服于他的淫威。就拨通电话告诉道:“张局长我那楼不要了,你愿意给谁就给谁吧?”
几天之内,连续出现了两件不愉快的事,深深地刺痛了我的神经,晚上回来睡不着了。不住地在想:“一年前张玉良刚来时对我不这样,他又配专车,又给存电话费的,连饭店里吃饭的条子都主动要去给报销。为啥现在却翻了脸,对我黑脸疯似的呢?”
想来想去终于想明白了,我在他面前不会来事儿是小,主要是工作干得太招风了,是自己所处的位置挡了别人的道。如不撂倒我,将来张局长走了,人家就无法达到当政委目的。
这不由让我想起来一件事,一个月之前在邻居李青峰所长家吃饭时,他曾提醒过黄德臣要当政委,因李跟这位“二坏种”黄副局长是表兄弟,这消息肯定假不了。可当时我听了嗤之以鼻,觉得邪不压正,只要自己干好工作就末问前程,一切肯定都错不了。
没想到果真应了那句话了,出头的椽子先烂。看来被称做“二坏种”的黄德臣跟在张局长身后已不光单是拍马屁的事了,肯定是天天添油加醋,在局长面前挑拨离间,给我使了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