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松江建市十周年,晚上七点,江南市区的扶宁县露天体育馆内灯火辉煌,大型文艺晚会《松江之约》正火爆进行。全市有几十万人集聚在这里观看庆祝节目,到处人潮如海,声音鼎沸。在这人海中想找个人,根本就无法打电话联系,因为现场打电话的人太多了,手机根本抢不上信号。
局里抽几十名民警参加晚会的保卫。中午十二点从县里乘大巴出发,按照市局的要求,下午一点我就领着大家准时进入了保卫现场。虽说是八月中旬的天气,可太阳还是那么火毒,这里没有遮阳的地方,四处都是烫手的水泥看台,烈日下烤得人口干舌燥的。
“市局就是瞎指挥,咱们来这么早一点必要都没有,纯属是折腾人。”各县区来的公安同行们都抱怨地嚷嚷着。
我觉得这也难怪了,便笑着反驳说:“陈忠海局长刚调走,现在是梁红军副局长主持工作,就谭军市长那个脾气,他这个代理的副职还想转正呢,哪敢有一点待慢啊?”
我从局里弄了张票,翠花也跟着来了,她和富余派出所张宇的媳妇在一起,俩人在门外等了一个下午,晚会开场前才检票进来。我不能陪伴妻子一起看,因为还要领着民警在本县负责的区域巡察维护秩序,只好在台下十几排找了个位置,安顿好她俩儿。
宽大的舞台后两侧耸立着高铁架子,牵拉着中间的硕大彩色电子屏幕,台上聚光灯闪亮耀眼,音响震耳欲聋。主持这台节目的两名中央电视台著名主持人一出场,在台下就引来了一片惊呼,口哨声,喝彩声此起彼伏的。
身旁边的一位公务员模样的人赞叹不已:“谭市长真有两下子,这台上请来的可都是国家级的名角儿!”
“你知道啥?请这一个人出场费至少得四五十万呢,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能出来走穴还不都是奔这钱来的。”旁边的一个大小伙子傲慢地反驳道。
一会儿的功夫,经常上央视春晚的一大帮名演员都先后登场亮相了。做为松江这个偏远小地方的人,能面对面地看这些名角登台表演,机会真可谓千载难逢。观众席里人海如潮,年轻人们骚动着不住地摇着手里的荧光棒兴奋地尖叫着,喝彩声阵阵四起,且经久不息。
晚会一直持续到十点半方谢幕。回来坐在车上自己觉得愤愤不平,在旧中国把演员当成下九流,连老百姓都知道他们那时从事这个行当实不得已,就是为混口饭吃。就象老舍所说,旧社会把人变成了鬼,新社会把鬼又变成了人。是新中国彻底解放了他们,让艺人们有了翻身作主人的地位。
可以肯定地说,今晚这些台上名人的才艺都是国家培养来的,本应用自身的才艺报效国家,服务百姓。没想到他们将艺术当成了个人发财的资本,轻轻松松地唱首歌就是几十万。
想想现在自己一年的工资还不到两万块钱,不由感叹道:“他们这些人仅几分钟的走穴报酬,就够普通公务员一辈子挣的了,这收入相差得也太悬殊了啊!”
天天忙乎着很快就到八月下旬了,今天已是22号了,昨晚10点接到三妹去世的电话让我一夜没睡好觉。回想那次去乡下三妹躺在炕上说那些话,虽说自己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但没料到来得这样快。
想想妹妹这一走丢下的三个可怜孩子,大外甥张小鹏还在读中学,其余两个已辍学在家,将来他们的命运如何,不由让我担忧起来。
早上五点叫来了司机小艾,开车拉着母亲,弟弟鲁钢,翠花,还有女儿春苗一起去乡下妹夫家。车到屯里,见乡亲们腋下夹着纸钱已纷纷来了,大家站在院子里相互议论着,都为这三十几岁就离世的鲁芳所惋惜。
妹妹的棺材停放在院子中央,外甥小鹏领着两个弟弟头上扎着白孝布正跪在棺前烧纸。孩子们现在脸上呆若木鸡,毫无任何表情,他们眼泪早为母亲哭干了。
“三闺女你死得好冤,是妈对不起你呀!你这辈子净挨累了,啥福没享着,这点小岁数咋就走了?”母亲进院就扑在了女儿的棺材上大哭起来。哭着哭着,她象想起什么了似得,忽然起身操起木棍疯了一样向身旁边的女婿张玉春辟头盖脸打去:“打死你个王八犊子,把姑娘嫁给你我瞎眼了!”
“人死不能复活,妈你别这样?”我嘴里劝着。和李国良,曲春富,曲洪武,还有几个妹妹费了很大劲儿才把老太太弄进屋里的炕上。
“妈你身体不好,再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们这些当儿女的可怎么办呀?”
白发人送黑发人,母亲实在经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她血压高,脑中风病又上来了,一阵阵头晕迷湖。妹妹们解劝着母亲,一步也不敢离开她。
“鲁芳昨晚折腾没有,几点过世的?”来到屋外,我问妹夫张春子。
玉春不好意思地告诉道:“这几天就瞅她病明显加重了,昨晚是我大姐和二姐陪在她身边的。九点多钟觉得鲁芳没动静,二姐打开灯一看,人已经咽气了。”
“鲁芳这病早晚免不了有这一天,临走没遭啥罪就好。”我觉得妹妹能这样悄如声息地离去,也算是享福了。
按照阴阳先生的掐算,八点钟起棺去坟地给妹妹下葬。大外甥张小鹏扛棂幡走在前头,几步一回头跪地冲着后面母亲的棺材磕头。参加送葬的人不算多,乡亲们用檩木绑成井字架托起三妹的寿木,在棺材下的两根横着的檩木两端都绑了三个粗木杠子,每处杠子两端各一个人,轮流用24个人肩头扛着棺材步行去二里外的东南山墓地。
“这天气也跟着捣乱,天老爷可别下雨呀?”见天上突然腾起了黑云,远处已出现了闪电,队伍中不知谁担心道。
妹妹的墓穴离父亲的坟地相距不到二百米,在小东山南坡近乎山顶的位置,周围是枝杆挺拔绿叶成荫的小杨树林。
妹妹刚刚入葬,随着一道亮闪一声闷雷,瓢泼大雨从天而降。人们都没有备雨具,回来的路上跑得气喘吁吁,各个浑身被浇得响透。
急着回城给母亲看病,知道出村子还有八九里土路,担心让雨水再泡一会儿警车就出不去了。从墓地回来,我就匆匆忙忙地拉着母亲回城,又急着赶去了医院。
“你母亲无大碍,就是上火了,这是高血压病犯了,给老太太用点药就好了。”县医院内科郝大夫检查完病情,他放下听诊器,关切地告诉说。
父亲刚走三个月,女儿又病逝。这让秉性要强,心急装不住事儿的母亲怎能承受得住?我与几个妹妹只好轮流开导她,又开车去市里买来特效药给母亲用上。她连着打了十多天吊瓶,身体才慢慢恢复过来。看着母亲度过了这一关,我这颗心方稍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