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辉家所在的光明村在乡政府前屯,相距八九里地,午夜十点人静后,我们几个人来到村头停下警车关了灯光。
“咱们徒步进村,大家千万别弄出动静来。”下了车我嘱咐道。
“我知道他家,政委你们跟在我后面就行。”所长在前头带路,领着我们深一脚浅一脚的偷偷摸进了村里。
天上没月亮,几颗星星象没睡醒的醉汉无精打采的眨巴着眼。一路上伸手不见五指,眼前一片黑洞洞的。郭全江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一绊,啪的摔了一个大跟头,他气得不由骂道:“妈的,这是什么鬼地方!”
这午夜时分,农户人家早就关灯睡熟了,街上静悄悄已绝了行人,只是偶尔能听见声狗叫。摸着黑一阵急行,让几个人气喘吁吁的,大家很快进入了屯中。
“政委你看,前面这撮房子就是了。”摸到屯子东头的前趟街,张宇指着路北的一户人家告诉说。
大家蹑手蹑脚地来到王辉家院外,一只野猫被惊动了,不知从哪里突然窜了出来,把大家吓了一跳。见这么多陌生人,猫胆怯了,它圆圆地瞪起发着绿光的两只大眼睛,喵喵叫着,从我身旁猛地蹿了过去。
我回头小声音嘱咐大家:“小心脚下,千万别跌倒弄出声音来惊动屋里人。”
王辉家院墙很矮,屋前的菜园子里什么也没有,只是乱七八糟地堆放着些杂物。我们跳进院蹲在房前细一看,这是三间土房,东头开门,西边两间各一个大窗户,这人家为冬天御寒在窗户外面蒙着层透明塑料布呢。
我趴耳朵小声问张所长:“他家后山墙有窗户没有?”
“东头的灶间有一个小后窗户,咱得派人把守,万一他在家别从后面逃走了。”张所长明白我的意思。
“张春峰和郭全江你俩儿负责后马窗户,其余人跟我守在屋前。一定给我死守住了,王辉若是在屋里,坚决不能让他跑掉。”大家头聚在一起,我小声做了分工。
张春峰为难的说:“政委,咱手里没有枪,进去怕吃亏啊?”
“赤手空拳抓逃犯,咱就手指盖儿是硬的,这不是开玩笑吗?”张春峰小声嚷嚷着埋怨道。
知道张局长刚来,这是心不托底,他怕下边携枪失控出事,尽管这样大的集中抓捕行动,还是把枪全锁进了库。
寻思今晚真的遇上情况手无寸铁肯定不行,每人咋也得有个应手家伙,我就对大家吩咐说:“咱们就地取材,每人在院里找个木棍,握在手上,给他来个露头儿就打,千万别让他逃出去。”
一切安排妥当后,张所长上前一拽门,里面反锁着呢,他回身来到窗前敲击玻璃喊道:“我是派出所张宇,例行检查,赶快开灯起来打开屋门?”
叫了半天,屋里还是死一般的肃静,就是不开灯。见此大家心一亮,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肯定这是人堵在屋里了!”
“赶快给刑警打电话,强行破门抓捕咱手里没武器,让徐世俊带人火速增援。”我赶紧吩咐张所长说。
任所长怎么喊话,屋子里还是死一样的沉默。这样大家不由一喜:“人肯定是在屋呢!”
“守住门窗,防止他狗急跳墙!”我故意在窗前大声喊道,意思是警告罪犯,再甭打逃脱的主意了。
“这刑警咋还没到呀?”打完求援电话,遥望着村南的方向,大家心急如焚,暗自叨咕着,盼着警车的灯光在视野中快点出现。
站在窗外,每个人都神经紧张地紧握着手中的木棍,谁也不言语,只是静静的翘首期待,此时这一分一秒都是那么的难熬。
守在中间屋子窗前的马东突然过来说:“政委你听,屋里炕上好象有动静?”
我脸贴在蒙窗子的塑料布上正伏耳细听,突然脑袋被重重地撞了一下。哗啦啦一声,窗户往里面拉开了,与我只隔着一层塑料布的王辉猛然向窗外使劲撞过来。顷刻间,这窗户上塑料布被他顶出来了,向外高高地鼓起了一个大包,眼瞅着人就要破茧而出了。
说时迟,那时快,站在窗台外的马东挥起手中的粗木棍,对准窗户里的王辉,咣——就是一棒子。他嘴里大喊道:“我让你逃,我让你逃!”
“啊!”里面的王辉身体上重重地挨了一棍,疼得叫了一声,立即缩了回去。
“别想跑,快乖乖出来束手就擒吧?”郭全江大声冲屋内喊道。
屋里沉默了十几秒后,王辉又窜至外屋的灶间,他在里面猛然没命似的往外撞门,企图夺门而逃。可这木门他是打不开了,因为外面早已被我们用木棒顶得死死的,尽管他从里面使出全身力气往外撞,门板只是微微震响了几下。这让他无可奈何,只好罢手,接下来屋里又是死一般地沉静。
“我们是县公安局的,你家已经被包围了,房前房后都是我们的人,快出来投案自首吧?这样法院会对你从轻判处的。”我赶紧喊话稳住王辉,怕他狗急跳墙,豁出命地闯出来。
“刑警来了!”突然马东兴奋地高声喊。
我回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望,村外一连串的光亮正飞速地向这里奔来,转眼之间,村头的杨树梢,已被这灯光照得通亮通亮的了,警车拉着警笛震耳地鸣响着疾驰而近。
在我们手电光束的接应下,刑警的车很快来到面前。徐世俊领着几个持枪的民警下车来,见到我就问:“人在哪里?”
“还堵在屋子里呢,罪犯手里肯定有菜刀或镰刀。咱们得带武器进去,抓捕一定要小心。”我怕王辉挺而走险顽固反抗,冲他嘱咐说。
马东手持勘查用的探照灯对着门,灯光下如同白昼,他使尽全身力气抬腿就是一脚,门哗啦一下被踹开了。
煞白刺眼的灯光射进了屋内,就见王辉手持洋叉站在锅台边,院子里警车的鸣叫早已让他心颤胆寒。他知道这次是插翅难飞了,黑暗中,这猛然射来的强光,让他无法睁开眼睛愣愣地僵在那里了。
“别动,动就开枪打死你!”徐世俊嘴里大声喊着,领着几个人端着枪冲进屋里。
见警察端枪闯进来了,吓得王辉身体一抖,手中的钢叉滑落在地上。他惊恐地张着嘴象个呆子一样束手就擒,乖乖地被戴上了手铐,随后两个民警扯着膀子把他押上了警车。
几天后,张宇拿着局里下发的追逃简报来办公室找我,满脸抱怨地说:“政委你看看吧?咱们那晚上白费劲了。”
接过来一看,大标题写着《刑警大队显神威,风雷行动王辉落网》,接下来简报的正文都是些赞扬刑警迅速出击,勇敢擒拿逃犯之类的话,对我领着派出所参与抓捕的事只字未提。
见徐世俊把功全揽到自己身上,心里也有些气愤。但还是平静地告诉张宇说:“这件事回来我已跟张局长汇报完,他们爱咋说咋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