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政委,是你亲手把田二榔头制服的?”
“那田二榔头那么厉害都栽到你手里了?”
无论是在单位,还是外出碰到熟人,总会遇到大伙羡慕的夸奖,我听了心里美滋滋的。
抓住田二榔头可以说去掉了自己的心病,足足兴奋了好一阵子。可这兴奋劲头一过,我又陷入了迷茫,徐世昌尽管见到我脸上总带着微笑,时不时地还说上几句恭维的话,可还象宗旨教育前一样,局里任何事都不让我插手了。
昨天的酒桌上,遇见了县农电局安装公司经理何喜民。听说他在招工,不由想起了妹妹鲁梅已来家里蹲好几天了,她哀求我给孩子找工作,这些日子正为此事发愁呢。
知道何经理讲义气,只好厚着脸皮求他说:“何二哥,我外甥不愿念书窝在家里呢,你这次能不能给我考虑考虑?”
“鲁副政委,如果你能把这杯酒一口干了,那你说的就是圣旨。”他和贾俊玉姐夫是战友,处事讲究,总习惯于把职务级别区分得特别清楚。
当年姐夫退伍回来,就是何经理给安排的工作,知道他说话是从无戏言的。我高兴地端起酒杯一口闷了进去,红着脸说:“谢谢二哥!你这可帮我去掉了块心病。”
“这杯酒喝得爽快,没问题,你外甥上班的事我答应了,让他明天去单位找我吧?”何经理拍着胸脯说。
酒后回来,听我这一说妹妹乐得合不上嘴了,火急火燎地非要回乡下去。说得找儿子去报喜,安排他明天就来县里报到上班。
第二天早上刚要去单位,周大军拎着两瓶茅台来串门:“鲁叔我回来探家了,过来看看你。”
这孩子老实憨厚,打小就令人特别喜欢,几年不见个子又长高了,身体也在部队锻炼得更加壮实。本想把他留下来,一起吃一顿饭,可周大军称中午要招待同学,只好做罢。
“这都22号了,都传说今天高考成绩出来。你倒是打电话问问,看咱东辉考咋样呀?”翠花瞅着我,她突然又想起了这几天一直窝在心里的事来。
听说从今年起省里开通了高考查询电话,我操起电话试着拨了拨,抬头告诉她:“不行媳妇,现在还没开通呢。”
来到单位一直期盼着这件事,几次拨打查分的168热线,仍然还是不行。惦记着东辉的分数心情一直在焦虑的折磨中,觉得实在无聊,中午就约了张春义,韩辉,周立国几个人到小馆喝酒。
“你家东辉成绩出来没有?”酒桌上大家自然议论起了热门的高考话题。
我撂下酒杯,很无奈地说:“省里查分的热线一直打不通,这一个上午也太闹心了。”
“你着啥急嘛,最迟到今天晚上高考成绩肯定会出来的。”周立国笑着劝道。
我们几个人七嘴八舌正说着呢,突然腰间的手机响了,接起来是翠花的声音:“东辉的同学来电话说,168开通了,你快查查孩子的分儿。”
“热线开通了!”放下电话我很兴奋,满脸惊喜。说着就用手机拨过去,果然接通了,输入了东辉的考号后,电话里语音清晰地播报了孩子的高考成绩。
“查到了吧,你孩子打多少分?”大伙儿撂下筷子把目光聚到了我的脸上,没等挂机,就着急地想知道。
一听省里公布的分数,我脸上的兴奋立即消失了,很无奈地告诉大家:“语文103,数学95,综合164,英语118,总分正好是480分。”
“恭喜你了!虽说没过500分,这个成绩也不错,你给孩子报个好专科学校吧?”周立国瞅我沉着脸,猜是上火了,放下酒杯宽慰道。
这酒也无心思喝下去了,我十分无奈道:“专科不想去,不行复读,明年再考。”
记得高考前,东辉很不自信,曾羡慕姐姐的高考成绩,当我和翠花的面叨念着:“还是我大姐命好啊!”
“儿子,你别想那么多,考场上咱尽最大努力就行,考多少分我们都不会责怪你的。”我觉得孩子心理压力太大,高考必得打起精神来,要放松自己才行,就对他鼓励道。
“这个成绩肯定让东辉灰心丧气的,他能不能正确面对?”说心里话,身为当父亲的真怕见到儿子失望的。
尽管东辉做了那么大的努力,可真没想到最终的结果还会是这样。按往年的情况,这个分数正是上不上,下不下的,肯定是考不上本科了,也许这就是孩子的命吧?
觉得如此残酷的现实如今怎么都得面对。饭后紧忙赶回家,失望地把成绩告诉了家人。
“爸,今年高考分普遍低,我这个分数已不少了,我班里有一多半的同学还没打这些分呢。”东辉一脸开心地说,他似乎对这成绩非常满意。
因另外两个孩子的考号我不知道,没法查出成绩来,就惦记地问:“刘宇峰和顾玉红你俩都打多少分呀?”
“姨夫我379分,报考志愿打算填写北大。”刘宇峰开着玩笑说。逗得满屋子人都跟着笑了。这孩子很乐观,看来这个结果早已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了。
外甥女顾玉红觉得也不理想,腼腆地告诉说:“大舅,我成绩也不高,才打513分。”
周一上班,徐世昌找到我,嘻嘻笑着说:“你还得跑跑姜贵和张兴海的事,他俩对被辞退有意见,向县政府提出了行政复议申请,县长要求人事局和公安局组成联合调查组,共同复核此事。”
“你们都装老好人,干嘛让我当冤种?你还是另请高明吧,别得罪人的事总往我头上推。”心想儿子高考都够闹心的了,你还来添乱。
徐世昌瞅瞅我,赶紧送顶高帽过来:“鲁政委,我是觉得你办事有头脑,换了别人给我捅出乱子来怎么办,你说我能放心吗?再者说,大哥有难处你怎么能看笑话呢?”
我这人就怕软刀子扎,实在没辙了,只好与人事局的陈军跑了一天,先后去了县药材公司和长发镇政府,对这俩人以前调查材料中的一些细节问题,进一步做了补充取证。
第二天我们又来到县法院,找到了民事审判厅的董晓芹,想了解一下她当年经手张兴海重婚案调查的有关事情。
董厅长对此事非常气愤:“那年要不是原告撤诉,我非判张兴海入狱不可,这样的人就是陈世美,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董厅长,那你能给我们出份他重婚的证明吗?”
“当然可以!同为女人和妻子,我瞅着这对被抛弃的母女也太揪心了。”这位女法官毫不犹豫地写了证据给我们。
从法院回来,陈军指着取证说:“现在看这俩人的辞退是做实了,再没人能帮得了他们。”
“真是又可恨又可怜啊!”一想到县里对这两个民警的最后处置,我此时心理特别矛盾。
回来徐世昌一看材料,抬头冲我苦笑道:“脚上泡是自己走的,我是保不了他俩了。”
“那你啥意见?”
“生米已做成了熟饭,我啥意见管用吗?你们找万县长去吧。”徐局长一推桌上的材料,似乎很不满意这个调查结果。
我知道他这是不想辞退这两个人,可又怕被老百姓所骂,所以才来拿我来当挡箭牌的。瞅了瞅他,我无话可说,拎着材料就出来了。
没想到第二天姜贵就知道了一切,他觉得自己的问题是无法抵赖的,晚上到家里来找借口说:“鲁政委,我有严重的心脏病,现时刻都有生命危险。对有重大疾病的,《公务员》法有规定,不允许辞退。”
这样我和陈军又领着姜贵去县医院做心脏检查。副院长张辉放下听诊器,指着心电图摇头告诉说:“这就是一般的心脏不好,哪里够得上严重疾病。”
出了医院大门,陈军说:“鲁哥,咱俩也别拿结论,孩子哭抱给他娘,这事让万县长定吧?”
“对老弟。咱俩只把姜贵的诊断书附在调查材料上,不下结论。”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笑着答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