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把抓捕情况跟陈爱民一汇报,他遗憾地问:“难道昨晚的行动泄露了,让这田二榔头闻到了风声不成?”
“这事就怪了,莫非是徐局长他?”我接着跟陈组长学了昨天徐世昌过来往桌上瞟卷宗的事。接着又分析说:“就是不看到卷上的名字他也能猜测到,他可以去刑警大队徐世俊那查出咱调来了二榔头的卷呀!”
“要是这样的话,恐怕田二榔头早逃得无影无踪了,以后再很难抓到他。”爱民组长推测道。
我知道这一惊动田二榔头,就再不会有希望了,瞅着组长无可奈何地说:“已告诉当地所长上盯着点他了,能不能抓到,只能看咱们下步的运气了。”
下午徐局长把我叫到办公室,亲手倒上水,满脸堆笑地递过来说:“鲁政委你这段时间挺累,一定要注意休息。”
“没事局长,我这人就是干活的命,真让我呆着反倒觉得不舒服呢。”我接过水杯客套说。瞅着他觉得有些反常,因为上班以来他从来没这样客气过。
闲聊了几句徐世昌突然问道:“你们昨晚去东岗镇了?人抓住了吗?”
“是的。很不凑巧,没找到人。”局长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我心头不由一惊,这更证实了我对他的怀疑。
徐世昌手夹着烟冲地下弹了弹,狡猾地笑了笑,假惺惺地说:“老弟啊!大哥劝你一句吧,那二榔头可不是好惹的,这么些年也有些人想搬倒他,可最终哪个不是败在了他手下。”
狐狸尾巴终于是露出来了,虽心里气愤着,可我还是冲他一笑说:“大哥你可能误会了,陈爱民把我扯进去,我也是没办法啊!兄弟就是个跑腿的,你说你俩谁的话我能不听?”
“怕你陷进去,大哥就是给你提个醒。”徐世昌端起茶杯送到嘴边,可并没喝水,而是低头眼珠子转了转,他迟疑了一下,抬头皮笑肉不笑地说:“鲁强你很有工作能力,不是想当副局长管点事吗?下次县里再调整干部,就提你做我的副局长。”
我心里清楚,他这就是收买我,便笑了笑搪塞道:“那可真是太感谢了徐局,即使当不上副局长我也照样会努力工作的。”
中午徐局长设宴招待了省厅人员,他在桌上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频频举杯劝酒:“各位辛苦啦,撇家舍夜来到清源太不容易了,来,大哥陪你们干一个!”
“徐局长你太客气了,指导组的工作有你们的支持,厅里的试点才能如此顺利。”陈爱民有点被气氛所感染,放下酒杯回敬说。
徐世昌微笑着不断给省厅的几个人往碗里夹菜,嘴里叨咕道:“我们清源食宿条件不比省城,委屈各位了。这段时间我事多,大哥对你们的生活照顾不周,请几位兄弟多包涵。”
“吃吃喝喝是小事。来徐局长我敬你一杯,咱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肩负着公安部试点的重要使命呢。”程志明举杯敬酒说。
“爱民组长,你若是办案人手不够,我再给鲁强配个副主任你看如何?”徐世昌突然说出个令几个人十分意外的事情来。
表面上瞅着是大力支持陈爱民,可我觉得没那么简单,他这是要往指导组里安插眼线。便笑了笑抢先说道:“还是我们徐局长够哥们,但办公室人手目前还够用,如果以后有需要,我随时给你请示吧?”
陈组长瞅瞅我,似乎若有所悟,连忙随声道:“鲁强说得对,需要用人,我们一定先跟局里打招呼。”
晚上回家刚撂下饭碗,地桌上的电话响了,接起来是廉政文的电话:“鲁强啊,听徐局长讲,你到公安干得相当不错吗。”
“廉书记您过奖了,公安部在咱这抓试点,所以事就多一点,我还没来得及跟您汇报呢。”知道廉政文现在是县委管干部的副书记了,他打电话来肯定是找我有事的。
廉副书记忽然话题一转,似乎语重心长地嘱咐道:“你们徐局长今天来我办公室了,他清楚咱俩的关系。鲁强我给你提个醒,听说你与省里来的人正在查田二榔头的案子,这个事嘛,你必须和徐局长保持一致。”
“廉书记感谢你的教诲,我一定摆正自身的位置,听从局长指挥的。”
对我的应答,廉副书记似乎有些不高兴,在那头半埋怨地说:“他们省厅的人几天就走了,你怎么办?这事你若摊得太深,不是引火烧身吗?我不能刚把你扶植起来,就看着你栽跟头啊!”
“廉书记我理解您的意思,一定会把握好自己的。”没想到他竟是徐世昌找来的说客,我尽管满心的不快,嘴里还是含糊地客套说。
坐在桌边的翠花听了廉书记的话顿时明白了,我刚放下电话,她就瞪起眼睛警告说:“告诉你鲁强,别给你点事做就忘乎所以,让人家当枪使,最后得罪人满山。”
“媳妇你别瞎操心,在外面混这些年了,我怎会把握不住自己呢?”知道廉书记这一出面事情肯定是复杂了,可怕她跟着担心,我不敢声张。
俩人正说着呢,就听屋外有人敲门。我赶紧起身开门,可进来的是个陌生人:“你是--?”
“咱俩没见过面,你就是公安局鲁政委吧?幸会,幸会!”他腋下夹个黑皮包,微笑着一把握住了我的手。
坐下来,我倒了杯水递到他手上问:“这么晚了,你这是找我有事?”
“也没啥大事,鲁政委,是田总让我来看看你,他听说你还住老房子呢,打发我来给你送两儿钱,说让你买个楼住。”陌生人说着拽开皮包拉链,从里面拿出十几捆钱来。
“这可使不得!绝对不行!”没想到这田二榔头这么快就找上门来,我急忙抢过皮包把钱又塞了回去。
翠花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钱,有些害怕了,上来冲着他指责说:“你到底安的啥心,这不是把我们往封眼里送吗?”
“田总说了,省里人走之前他不会露面给你添麻烦的。鲁政委,他也不是让你帮啥忙,只要你再别提起这个案子就行,那样以后你的钱就会花不尽的。”陌生人被弄得一脸尴尬,他镇定了片刻,又开口解释说。
我知道他这还是不死心,用坚决的语气回绝说:“你回去告诉田二榔头,我不是他所想的那路人,别心存侥幸了,还是早点出来自首吧?”
“那我回去了鲁政委,咱交个朋友不好吗?你再考虑考虑,于人方便也于己方便,何乐而不为呢?”陌生人说着起身夹起皮包走了。
我追到门外告诉他道:“不用考虑,这事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几个孩子已在西屋睡觉了,一想到刚才的触目惊心,俩人躺在炕上都沉默了。没想到这一动田二榔头就冒出这么多事来,看来这股黑恶势力来头不小呀!得罪了徐世昌我倒不怕,反正自己也是受排挤,再说就他现在的岁数,用不几年就退休了。
可这廉副书记就不一样了,人家是自己的恩人不说,手里还管着全县干部调动升迁,我一个小小的副政委对他的话怎能不听呢?
黑暗中翠花忽然冒出了一句:“鲁强,我寻思你这回咋的都是凶多吉少。”
“媳妇你说说看?”
“这事不是明摆着吗,你说那田二榔头一不种地,二不当官的,他咋会那么有钱?还不是全凭有人保护着到处搜刮民财。你跟他唱对台戏,就等于与县里那一大帮保护他的人都做了对,怎能有好果子吃。”
“媳妇,咱若是纵容他,那可就等于犯罪啊!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的,要是有一天田二榔头惹大祸被绳之以法,那我岂不是得跟着吃瓜落?”思前想后,我真是进退两难了。
“那你就离这事远一点,省里来那个组长再找你办这个案子,就请病假呆在家里躲几天吧?”
“媳妇你还真有办法,那好,这次我就听你一回。”一想到这股势力的神通,我心里有些发毛,真怕这田二榔头不甘心,会暗中找我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