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事局回来,妻子告诉说:“鲁燕上午来了,送过来3000块钱。”
“这是借给咱送礼的钱。”
四妹夫李国良昨天过来了,听说我要去公安,当即表示愿借给钱做工作用,心里明白妹妹送来的肯定是这个钱。
“咱们哪方面都够条件,还花啥钱?”翠花瞪了一眼我,嘴里埋怨说。
我反驳她道:“那是老皇历了,现在哪有那便宜事了?咱可不能再吃这眼前亏,上次若是送点钱我哪会转业,肯定在武装部当政委了。”
拿着这笔钱,觉得马上就进入安置的关键时刻,虽然我的条件都具备,考试成绩又谁也比不了。可想想卢喜军这悄然无声的安置,知道走正章往往就是水中捞月,最终也是一场空,若再不破费,自己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没想到你这样执的人也学会溜须了呢,那这事咱找谁去呢?”翠花见我铁了心,知道不好再阻拦,抬头瞅着我问。
“这不都是被硬逼出来的吗?我觉得万庆芳县长是人武部长出身,一定会同情咱的,不会向县委房书记那样难接近,不行先找找他。”
“你找县长倒是行,就怕靠不上近前,人家不一定搭理咱们。”翠花担心地说。
“他家就住在武装部院里,上班的时候遇见了经常打招呼的,我晚上去他家探探路。”
虽说在我心目中送礼一直认为是极其可耻的,可为了将来的前途也只能随波逐流了。知道县长一直抽中华不换牌子,打定主意后就去了北街的烟草公司,给万县长买了两条硬包中华。
从烟草回来已临近中午了,天上乌云翻滚,刚一进屋,几道刺眼的闪电划破了天空的黑云,霎时把室内照得通明,随即“咔嚓,咔嚓。”炸响了几声震耳欲聋的闷雷。
我捂着耳朵的手还没来得及松开,就见瓢泼大雨从天上倾泄而下:“不好翠花,赶快关窗户,大雨来了!”
趴窗望去,刹那间好象天地间全泡在水里了,就看这雨如大水帘子倒挂在眼前一样,白茫茫什么也看不见,窗前相隔十余米远邻居家的房子都在视野中消失了。
翠花有些惊慌失措,她害怕地回头问:“这大的暴雨,进城后真是头一回遇见啊!咱这房子不要紧吧鲁强?”
“四周的邻居房子都已翻新,家家起高了地基,只剩下咱这撮最低洼的早年老屋了,估计没大事吧。”我仗着胆安慰她说。
雨越来越大,窗外尽是哗哗的泼水声,屋里几乎连说话都难以听清楚了,这让俩人更加提心吊胆,不由恐惧地趴着玻璃往外望去。
“老天你一定保佑我这房子啊!”翠花嘴里不住祈祷着。
“媳妇你看那儿,院外的水全淌进来了!”
就见这水从大门口,从院墙的几处缝隙间,一股脑地喷泉般涌了进来。眨眼功夫这小院全淹在了白亮亮的水中,窗前菜园中的茄子辣椒顿时被淹没了半截。
“不好了鲁强,水都淌进屋里来了!”去外屋灶房查看的翠花,突然惊叫着跑回来。
我吓了一跳:“知道这早已被老鼠挖空了的土墙,就怕水淹,要是从里到外全浸在水里那可就危险了。”
“眼瞅着这房子就不保了,咱俩赶快往外淘水去!”
也顾不得雨淋不雨淋了,说着俩人光着脚冒雨跑出屋外,赶紧动手塞住进水的墙窟窿,又在大门口挖土垒起一道横坝截住院外的来水。
大雨茫茫下个不停,我俩就一直冒雨拎着大水桶,站在大门里,一桶一桶不停地往门外淘水。忙碌了整整一下午,傍晚五点钟雨方住,天空开始转为多云。掏完院子中的水天已经黑了,我浑身湿透。
几个月来的身心疲惫,再加这整个下午的劳累身体实在撑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的泥水中,几乎站不起来。
进屋洗洗脸,换上衣服,紧忙吃了口饭,晚上八点又出门去给县长送烟。进了武装部大院我心里就开始打杵,砰砰直打鼓,觉得送礼是磕碜事,这就跟夜间草丛上的露珠一样,见不得一丝阳光。
“千万可别遇见人啊!”趁着天黑人静,我腋下夹着用报纸裹着的烟,加快脚步象小偷一样鬼鬼祟祟地溜进了县长家。
侥幸的是县长今晚并没有应酬,刚好他家里又无客人。进了门我特别拘束,坐在沙发上浑身都不自然。可事憋在心中,不说怎行,无奈之中仗起胆向县长介绍了自己目前的情况。之后祈求他说:“万县长,别的县领导我也不熟,安置的事还希望您能在县里给过问一下,帮我说说话。”
“我也当过兵,知道转业不容易。既然你进公安政策允许,将来研究时我和育良书记说说吧?不过你期望值别太高了。”万县长吸着烟,痛快地答应了我。
转天晚上又去了廉副县长家,送过去两条红双喜烟。他本在省委党校学习,刚好放假回来。廉听了我目前的情况后,帮着出主意说:“你亲自找一找育良书记,见见面,讲一讲自己的志愿去向和公务员考核的分数,给他打打烙印。”最后又补充道:“别去家里,最好到办公室去说。”
“那我去试试看,不过有机会县长您一定帮我说句话。”最终决定自己命运的是房育良书记,觉得廉县长说得有道理。
我这些日子尽是敲边鼓了,这样光跑外围肯定不行。是该跟房书记见见面了,推荐一下自己,看看他是什么态度。听说书记每天都提前上班,我早上七点前就去了县委大楼。
“房书记外出参观了,得三天以后才能回来。”看家的秘书小孙听说要找房育良,笑着告诉道。
见书记不在,就直接去了同在二楼的国志部长办公室。前几天过来找他出门了,今天刚好在。他笑着关心地问:“鲁强听说你转业了,安置上想去什么地方?”
“老领导,我想到公安局去,你是最了解我为人和工作的,在这决定命运的关头,还得帮帮我。”我心里一热,恳切地请求说。
“你这事不凑巧啊,市委隋副书记援藏去了,好象回来还得一年呢,不然他说句话肯定没问题。”国志部长瞅着我遗憾地说。
听他这一提,我方想起隋书记来:“张部长,就是他在家,不到万不得已也不好打扰人家。”
“先等等吧?听说你们回来团职的有三个人呢,就是不知育良书记最后会怎样平衡考虑。”国志部长无奈道。
“进公安市里下文给咱县里一个指标,不过团职参加考试的就我自己,且分数不低。”觉得他不是外人,接着坐下来简要介绍了一下自己所处的情况。
“从目前各方面的情况分析,你到公安做副局长很有希望,不用你来说,到时候我这儿肯定会帮你忙的。”张部长很关心地说。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到了对自己的理解,是真诚地想帮忙。
从国志部长屋里出来,让我信心满满。觉得当初在他手下没白挨累,做为县委组织部长,有他的帮忙,事固然好办多了。加上县长,副县长也都能给自己说话,过两天再找找育良书记,去公安局的事儿应该没问题了。
“真是天助我也!”我幻想着自己脱下军装换上警服的模样,不由喜上眉梢,嗓子里哼哼着小曲,人又开始飘飘然了。
心里兴奋着在家实在呆不住,就去进修学校找到了秦占奎:“走,中午我请客,再约上咱同学谷春刚和张万仁他们几个,坐一堆整两盅。”
“老同学,看来你这是有喜事了?行,让大伙都跟着高兴高兴。”
“来,来,我的事很快就有眉目了,各位老同学大家祝贺我吧?,咱们共同走一个!”酒桌上我心情特别爽,高高地举起杯提议道,说着一口干掉了杯中酒。
放下酒杯,秦占奎羡慕地说:“公安局可是好地方,你到那工作就是走到哪儿都说上句,祝贺你老同学!”
谷春刚笑着开玩笑说:“苟富贵,无相忘。鲁强你要是去公安当了领导,隔三岔五可得请我们下顿馆子。”
“下不下馆子倒是无所谓,不过以后大伙去公安办点啥事可就仗义多了。”
大家越说越高兴,这酒自然没少喝,最终都弄得醉醺醺的方散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