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何必呢。一个贵妃,跟一个奴才较什么劲?兰儿你也是的,这大热天儿的本就心口闷的慌,还给我惹事添堵,看我回去怎么教训你。”陌思羽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可是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如今都是贵妃,WHO怕WHO啊!
灵俐伸出的手又瑟瑟地缩了回去。退回到伊贵妃的轿辇一侧。
伊贵妃也愣了一下,这陌思羽的面儿上虽然还是与过去一样淡然无争,可如今这性子倒是改了?
“既是受了册封,该是喜气点出门。怎的就着了一身丧气的衣服?莫不是真有人效仿古人,为了争宠上位,连自己的亲骨肉也害死了,这会子觉得心下不安,做样子给人瞧吧?”伊贵妃的话果然厉害,杀人于无形之中,着实让陌思羽的心里翻滚着痛了又痛。
米兰刚欲开口,陌思羽却冷笑了起来。
“就算是这样,我如今也是得到了我想得到的。敢问伊贵妃,你想要的,可得到了?哦,我怎么忘了?伊贵妃只怕是还没体会过为人之母的那份喜悦吧?我是没了孩子,可我体验过那份幸福和快乐,你呢?有过吗?知道那是个什么滋味吗?”陌思羽一边说着,一边转眼看向伊贵妃,她的眼睛还是一样的冷淡,可又不再似往日般宁静,更像是深不见底的墨海。
“陌思羽,咱们走着瞧,看谁笑到最后!”伊贵妃脸色时青时白,就如此刻风云突变的天宇,让人心下不安。
陌思羽却只是浅浅一笑道:“走吧!”
伊贵妃原打算去皇后宫中小坐,现在闷气难消,只得悻悻地回了永寿宫。
一进宫门,便放声怒骂,宫里面的奴才侍女,个个担惊受怕,沉默不语。
整个永寿宫里的气氛,犹如此刻灰暗的天色,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贱人,贱人!不过是个艺奴出身,竟敢与本宫叫板!若不让你吃些苦头,还真当我是病猫了。”伊贵妃一边砸着东西,一边叫嚣着泄愤。
忽的一道黑影穿过,亭晚晚这才放下了手中高举的烫金大口花瓶。
“这又是怎么了?”一道听起来温和,却蓄着让人不可违逆的冰冷,从黑衣人的口中传了出来。
“晚晚参见姑母大人。”亭晚晚虔诚地脆了下来,心中的怨气也只消了一半。
“瞧你这沉不住的性子。如今,你也是大陌国里身份尊贵的贵妃了,怎的还像个小孩子似的闹腾着?”亭芳华始终蒙着面纱,一个利落的转身坐在了软榻之上。
“只是个贵妃有什么用?现在东宫已有了主子,现下又多了个贵妃出来。只怕我这个嫡出的人,就快被下三烂的贱蹄子给取代了呢。”亭晚晚说着,眼眶倒是红了起来,完全没有了往日里的飞扬跋扈和嚣张气焰。
“瞧瞧,这言语间哪里还像个从小就长在皇宫里的郡主?”亭芳华的声音里颇带着几分怜惜和宠爱,笑嗔着道。
“姑母有所不知,如今这皇后晴氏虽说品性温良,可与晚晚却冷淡有余。还有那个陌思羽,总是阴魂不散的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原以为她也就是个软壳子,今日才知,她并不是个省油的灯。”亭晚晚一想到陌思羽方才的眸光和语气,心里就觉着堵得慌,目光里浮现了一丝杀气。
“晚儿,你自从小在我身边长大,向来宽容大度,为何就容不下这个陌氏呢?”亭芳华说着,伸手拉过了亭晚晚,坐在了身旁。
“谁让她长得像……像那个人了。”亭晚晚刚想说出名字,又想到了宫中忌讳,只淡淡带过。
“像又如何?不过是几分貌似。我想陌儿也不会因此冷落于你。只是,你自己也要争气啊。都被宠了这许多年,怎的就还没个动静?”亭芳华用眼睛瞧了瞧亭晚晚平平的小腹,有些忧伤的眸子暗了暗。
“晚儿也请太医看过了,太医说身子并无异样,可就是……没有。”亭晚晚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一滴眼泪落在了手心里。
“别难过,姑母既有法子让你做了陌儿的妃子,就有法子让你怀上陌儿的孩子。”亭芳华忽又转眼道:“你刚才说又多了个贵妃?是何人?”
“还能有谁,不就是陌思羽么。”亭晚晚又气了起来,她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反正只要一提到这名字,就浑身不舒服。
“她倒是挺本事的。一个没有背景的弱女子,竟能做到贵妃的宝座?”
“本以为这次的风波,可以让她在这后宫之中消失,没想到,她却因祸得福了。摇身一变,成了贵妃。也不知道子上是怎么想的。”
亭晚晚觉得自己从小爱着的人,变得越来越看不懂了。
“若她想要更高的位置,那日就该得着了。这个你拿着,一日一服,月圆之夜,方能与陌儿同房,可记下了?”亭芳华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或者说是迷惑,又转眼笑着对亭晚晚吩咐了几句。
亭晚晚接过一个不大不小的纸包,点了点头道:“晚儿记下了。”
“时候不早了,我也要回了。”亭芳华起身。
“姑母,您当心点儿。”亭晚晚看了看琐窗外的灰暗天气,不免有些担心地嘱咐道。
“我自有分寸。倒是你,好生养着,别再动辄就乱发脾气,失了我们皇家的颜面。”
“晚儿谨记姑母教诲。”
亭芳华走后,亭晚晚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药包,里面按分量又分成了一个个小包,刚好十五天。
只是,姑母刚刚说的那句“若她想要更高的位置,那日就该得着了,是什么意思呢?”
“主子,眼看这天就要下雨了,咱们回吧?”米兰看着亭前直直地呆立许久未动的陌思羽,又看了看阴云密布的天空,有些焦虑地道。
陌思羽静而不动,碧波万顷的眸子里闪着忽明忽暗的光。
“它说若是皇上能常带着修仪来此小坐,便是极好……”
“若是在这湖里种上一池莲花就更美了……”
“若我是这天下,你则是这天下的天下……”
耳朵里满满的都是旧时欢欣的温言软语,笑声仿若还在,那清新的微风仿若才刚刚扑面而过,米兰花的芬芳还在,那句足以让她终生不悔的誓言还在……
一切都还在呢,可为何自己的心却不在了?爱意不在了?那还未曾谋面的孩子,也不在了!
杜太医曾很确定地说过,那是个十分调皮的皇子。
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陌思羽忍不住扶向身边的朱红色柱子。
“主子,主子。您这身子还未好全,本不该带您出来,只怕是您闷得慌。咱们还是回吧!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奴婢的命就没了。”米兰一把上前扶住了虚如残枫弱叶的陌思羽,半是关心,半是请求地说着。其实,她是个早将生死置身世外的人,可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陌思羽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