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陌子上待人都退出后，有些犹豫地问向陌思羽。
陌思羽只是浅浅一笑，转身向屏风后走去，她将随身带着的一个香包打开，将里面的青色花粉倒了一些进去，伸手搅了搅，水温正好。
于是又退回到陌子上的身前，躬身作揖道：“陛下，让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吧。”
陌子上愣了。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当初她在身边，她是贵人，她却从不退让他留下。
如今，她怎么？
“你可是有什么事？”陌子上以为她是有事相求，才以身相许。
“奴婢只是想伺候陛下沐浴更衣。”陌思羽回话后，起身来到了陌子上的身侧，犹豫了一下，牵起了他修长的手。
陌子上像是一时失去了大脑，只是任她牵着自己来到屏风后，宽衣，解带，然后，进了浴盆。
“你若是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陌子上呆了好一会儿，才鼓起了勇敢说道。
陌思羽一边用帕子帮他擦身，一边淡淡地问：“你是谁？是皇上，还是一个我喜欢的男人？”
陌子上又愣了下，转眼看向身侧涨红的脸颊，他笑了笑道：“一个喜欢了你很久的男人。”
“那还喜欢多久？”陌思羽转眼，有些感动地望着他问。
“不知道。”陌子上回望着她答。
陌思羽的眸光淡了下去，虽然她不喜欢听假话，可原来真话有时候，竟是这般的让人心痛。
“因为，我不知道我能活多久。”陌子上轻轻握住了身前纤细的手，然后渐渐收紧。
陌思羽醉了，她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陌子上稍一用力，便将毫无防备的陌思羽带进了宽大的浴盆之中。
门外听到“嗵”的一声，李善着实吓了一跳。
但见里面没有什么异声，便又安了心，只是微微一笑，离开了门前，退得更远一些的地方守着。
陌思羽红着的脸，被这温热的水和炙热的手掌包裹着，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她不敢抬眼去看陌子上，满心的羞怯。
“怕吗？”陌子上托起她的脸，小心翼翼地呵护着问。
陌思羽微微点了点头，将头埋进了水中。
陌子上一惊，立即捞她上来，刚要开口说话，却又想到了什么。
“你那日，不是自杀？”陌子上回忆着将她逐出宫的前一夜，也是除夕夜那晚的事情，恍然大悟般地问。
“我没有自杀的勇气。”陌思羽也想到了那日，因为正是那日的误会，才令他们彼此分离了三年。
陌子上重重地呼了口气道：“竟是一场误会！”
“可我不觉得，你那日真的很吓人，眼睛腥红的，我以为我会真的死掉。”陌思羽回想着说，那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近距离面对死亡。
陌子上满心歉意地将她揽进怀里，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背，淡淡地道：“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若是晚到一步，你就没了。”
“没了就没了呗，反正你有那么多人陪，也不差我一个。况且，你，也没要我陪过。”陌思羽扬了扬眉，带着几分抱怨似的说。
陌子上看着她有些微嗔的样子，竟笑了，“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中的喜悦，也感染到了屋外守着的人们，他们都以为自己幻听了。
尤其是李善，他看着这陌王从小到大，除了三岁之前还会这样无忧无虑欢快地笑，之后，便已有二十多几不曾听到了。
“你笑什么？”陌思羽被他笑得有些发毛，于是扬头问他。
“原来，你也会吃味儿，哈哈，哈哈哈。”陌子上笑得有些呼吸不稳。
陌思羽羞得用湿着的袖子挡住了脸，隔着湿纱，她朦朦胧胧地看到了陌子上如北极光一样好看的笑脸，只是这笑脸也亦如北极光一般难得一见。
陌子上伸手拉下她的手，让他们之间再没有障碍。
陌子上伸手轻轻地顺着她的湿发，抚着她冰肌玉润的脸，他淡淡地道：“别怕，我会对你好的。”
陌思羽浅笑着点了点头，她相信这一刻，他是承诺是认真的。
陌子上霍地起身，混然不知身上的小红点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了，他只知道，从今以后她是他的女人。
不算宽大的硬榻，纯白色的纱幔青帐，烛火跳动着，如此刻两个坦诚相对的人的心跳一样，忽高忽低，忽起忽落。
“从此，你便是我的。”陌子上寒冰似的眸子里，跳动着两簇青青火焰，那是心中炙热的情意所点燃的。
“那你是谁的呢？”陌思羽微笑着，伸出一只手抚着他光洁完美的轮廓问道。
陌子上没有回答，屋子里有了片刻的沉默。
陌思羽笑了笑，“傻瓜，你当然是属于这天下人的。”她的笑有中泪，这是她不能抗拒的命运。因为她爱的男人，永远不可能只是她一个人的，他心怀天下。
“若我是这天下，那你则是这天下的天下。”陌子上深情地凝视着她，俯下头来，吻去了她眼角的一丝泪痕。
“延夕月，承晨露。看手泽，深余慕。更凤毛才思，登高能赋。入梦凭将图绘写，留题合遣纱笼护。正绿阴青子盼乌衣，来非暮。”
“夕儿……”陌子上意识模糊，他只轻轻一唤。
陌思羽身内一阵刺痛，泪缓而下，她紧紧地用一只手抓住了床幔，雪白的纱，袅袅落下。
当疼痛变成了欢乐，当忧伤变成了幸福。
这一刻似乎来得太迟，又似乎恰到好处。
只是一夜倾欢，便从此改写了人生路。
谁是谁的井，谁又是谁的辘？
沉睡中，陌思羽被一场旧梦激醒！
“啊！”她额角渗满了香汗，“子上，别走！”
她哭着挣扎，可梦中的陌王，还是决绝的拂袖而去。
陌思羽回过神来，原是一场梦罢了。
转头去看身侧，那里却已然空空荡荡。
“他呢？”陌思羽拧起了眉心！
陌思羽静静地望着空旷处，发了好一会儿的呆，仿佛昨夜的一场欢度，不过也是自己的一场春梦而已。
伸手去探那空地儿，已然是冰冷的。
难道，他费尽心思做的一切，就只是想要昨夜的一场倾欢吗？
陌思羽忍不住流下了伤心的泪，她看了看手腕，那伴了自己多年的朱砂，确然消失了，那不是一场梦！
“主子，可醒来了？”门外传来离殇有些担心的关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