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圆工的时候颜永农回了趟家,父母见了他很高兴。
“忽然回来了,圆了工?”父亲问。
“看你说的,事不做完就不能回来?”母亲说着父亲。
“我有件事必须启动(告知)你们,望你们见谅。”颜永农说。
“有话直说莫讲客气。”父亲说。
“我要解除跟月心的婚约。”颜永农说。
“说么事呀?这么多年你们两个好好的,你刚好也到了结婚的年龄,我们正准备今年让你把亲收了,干吗忽然扯起反背筋了?”他妈问。
“是你在外面瞄到了更好的还是月心那边出了问题?”父亲接着问。
“我觉得跟她不合适。”颜永农回答。
“这么说是你坏良心了,不要她了。你怎么能作这样的事呢?”母亲说。
“你以为是三岁小孩办饭玩玩儿!你们订婚是当着三亲六眷说破了办了酒席定了的事,岂由得你说作罢就作罢?”颜肃明责问。
“我当时不懂事,都是你们大人做的事,跟我无关。”颜永农反驳。
“月心这伢儿我们看中了,人长得美貌,又聪明又知书达理还有一门好手艺,你能娶到她是我们祖上积了德也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你怎么这么糊涂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母亲说。
“反正我就是跟她合不来。”颜永农还是一句现话。
“你一定是在外面另有相好的。”母亲说。
“我是喜欢我主家人的女儿,她也喜欢我。”颜永农老实承认。
“人活良心树活根,我们祖祖辈辈都是仁慈厚道人家,不做损心害德之事。到你这里走了种,你这是要败坏我们祖上的名声。你做出这种道德败坏的事给世人说给世人骂啊。”颜肃明骂。
“我怎么就道德败坏了?我跟她谈过恋爱?我向她承诺过什么?”颜永农反问。
“可是我们做父母的答应了,有满堂的亲戚见证。”父亲说。
“她五岁跟你订了婚,认定了嫁给你。你忽然不要了她跟休妻停妻有什么区别?你不要她怎得有一个正当理由,古言说:戏男不戏女。你这不是毁了她?叫她以后怎么做人?你也有姐姐老妹唦,别人这样对待你的姐妹你怎么想。做人嘛,前半夜给自己想后半夜替别人想唦!”母亲说。
“现在是新社会,***把童养媳都解放了,何况她还没进我家门,现在提倡婚姻自主,父母包办的婚姻不作数。”颜永农驳理。
“千变万变,农村里的老传统老风俗难变。你不失去什么可受伤受害的是月心,她一个女孩子家被男方抛弃了意味着什么?她就不清白了不金贵了,这不是无缘无故让她蒙羞受辱吗?这样对待她我心里过意不去。”母亲说。
“这本来就是一桩没有感情作基础的婚约,我们当时不懂事是你们大人强加给我们的。现在我们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趁早散了各找各的路,或许够不成伤害。等到成了一家合不来闹离婚就麻烦了。我呢无所谓,大不了打一辈子光棍,只怕耽搁了她。”颜永农说。
“儿大爷没用,你铁了心不要她我们也压着鸡婆孵不得崽。不过这门亲事你自己退去,我们不是怕嘴被人家打是没有脸皮上人家的门。我丑话说在前头,到时人家剥你的皮抽你的筋我们不放半个屁。”父亲愤怒地说。
“之前两家希望世代相好接成亲家,哪知道落到如此田地,朋友的路给挖了不说还要结仇。更让我不舍的是月心,十几年来我看她比自己女儿还重,她跟我也像母女一样亲,忽然断了来往就像割去了我身上的一块肉。”母亲叹气。
颜永农退婚分两步进行的,他先写了封分手信给月心,颜永农一等没有回信二等也没有回信,他等不及了亲自上月心的家门同她的父母说退婚的事。
月心的妈听了不亚于听到晴天霹雷声,懵了说不出话来。
月心的爸过了好一会说:“我的女不是找不到人家不是一定要赖着你,不过没有那么简单,由得你一句话说退就退,我门门大族就此给你吃住了?你是怎样跟我女儿订的婚你就怎样来退婚,当时在场的那些人一个都不能少,少了一头发都不行。你跟你爷娘要向我们一大家子还有我们这边的亲戚磕头赔罪。”
“当时我有爷爷奶奶在场现在他们都不在了,我到哪里去找他们的头发?退婚不关我父母的事,是我要退的,我的婚姻我做主。再说我犯了哪条罪还要磕头赔罪呢?世上夫妻离婚、情人分手的事多煞不只我一人。”颜永农说。
“你个畜生,做错了事好话都没有一句还要一呛二鼓,你别直(果真)是生了红头发,头上长了角身上长了刺。像你这种东西留在世上白天害人夜里害鬼,老子今天不留你活!”月心的爸气不打一处出,操起扁担追着颜永农打。
廖盛强打跑了颜永农气还没消,当即把本家叔伯兄弟集拢商量对策。
本家人听说了这回事没有一个不气得面红耳赤的:这还了得?简直把屎尿拉到我们头上来了。我们上他家讨个说法,是我们家女儿有错处,我们磕头赔拜没话说;是他们家崽坏良心那我们绝不轻饶。
于是廖盛强带上自己兄弟、儿子及族上叔伯兄弟、侄子十几人冲到拖木埂去讨说法。
颜肃明夫妇没脸见亲家也不敢见亲家,从后门躲了出去。廖盛强一干人壁上碰一脑更是恼羞成怒、火上添油。
“还躲哇,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砸,见什么砸什么。”廖盛强一声令下,只听见“噼哩啪啦”一片响,房里的橱柜桌凳、锅盆饭具没一样完好。这个家给砸了个稀塘泼水。
“做出这宗绝代事来,对得人住哇,养儿不教害煞别人的女儿。你家也在养女,明天你家的女不同样被别人退货是天没有眼睛。”廖盛强破口大骂。
看热闹的人把门围住了,没一个上前劝解的,都认为他们打得有理骂得应该。